哈密总兵府。
杨一清的压力很大,弘治皇帝给予他了最充足的支持,非但没有追究其罪责,还给西北战场调送来了足够的钱粮辎重。
越是如此,越让杨一清肩膀感受如泰山压顶般的压力,一旦唐寅那边失利,杨一清就准备好以死谢罪了!
他在焦急的等待着唐寅那边的战报情况。
“大人,大人!”
一名亲兵急促走来,脸上带着兴奋,对杨一清道:“肃州,大胜!”
“唐寅全歼瓦剌部六千敌!”
大胜,前所未有之大胜!
杨一清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高呼道:“好!”
这次鞑靼和瓦剌联军一同攻打大明北疆,现在瓦剌损失如此严重,一定不会再陪着鞑靼人继续攻打大明,鞑靼军要独自面对九边所有兵力,想要取胜难如登天,再不济大明只要坚守九边长城,鞑靼绝对没有入关的可能!
此一战,提升了士气,重创蒙古军,唐寅居功至伟!
“让唐寅将军功全部报上来,本官要替他们请功!”
……
紫禁城也在等待北疆战报,今天一早,朱厚炜洗漱完毕后便朝乾清宫而去。
先去了一趟翰林院,翰林院庶吉士王焕躬身拜谒蔚王,拱手道:“蔚王殿下,弘治国史第一卷共三年已然修好。”
朱厚炜嗯了一声,随手翻阅看了一遍,到弘治二年白昂修黄河时,朱厚炜却蹙眉道:“弘治二年黄河决堤,分两支决堤,一支溃于山东境内,一支溃于河南境内,还有流入南直黄邳县南造成灾厄。”
“为什么没修南直境内黄河水患?”
王焕忙不迭道:“回殿下,此修史事是庶吉士严嵩负责,下官不知。”
朱厚炜深深盯了王焕一眼,道:“这不是你的工作?”
王焕解释道:“下官工作繁忙,惟中较为清闲,于是主动帮下官修国朝第一卷史。”
朱厚炜噢了一声,道:“严嵩修史大意,工作疏忽,罚俸一月,汝等当引以为戒,此事通传翰林院广而告之。”
朱厚炜并未在翰林院多待,转身便朝乾清宫走去。
“父皇,大哥,你们怎么这么高兴?”
朱厚炜愣了一下,当即反应过来,道:“北疆胜了?”
朱厚照喜滋滋的道:“唐寅做个百户真的屈才了!肃州大胜,唐寅全歼瓦剌六千敌,杨一清将战报送到了兵部。”
“你瞧!”
朱厚照将捷报交给朱厚炜看,这是杨一清建议升唐寅以及替肃州将士请功的奏本。
朱厚炜也大为振奋。
这一次,不管文官怎么找补,恐怕都找补不回来了,他们本以为送了自己人去西北,谁知杨一清压根没有和他们站在同一边,不然杨一清不会为唐寅请如此大的军功。
同时也证明了老爹用人的目光,杨一清果然没有让大明让朝廷失望。
朱厚炜也收回了此前看轻杨一清的猜测,这是个可用之人!
弘治皇帝也轻松了不少,道:“杨一清功过相抵,继续统筹哈密。”
“唐寅论功升指挥使,朱暄、董杰作罪贬为百户官,一俟参与肃州大战的将士论功奖赏!”
朱厚照忙不迭道:“我这便让兵部上奏内阁。”
……
刘大夏怎么也没想到杨一清居然为唐寅请功,还有朱瑄董杰两个废物,他给予两人如此大的支持,王越被下了,本以为他们能配合杨一清在西北立功,也好为他这个兵部尚书争脸。
两个不成气候的东西,最后居然被唐寅取得大捷。
“应宁这究竟什么意思?他明知唐寅是王越的学生……”
刘大夏不由开始怀疑杨一清的立场,杨一清为官这么多年,这份请功书不可能不会写,他完全可以压着唐寅的军功,就算写自己运筹帷幄知人善任也好,兵部还能运转给杨一清个首功,再不济写镇守太监的首功也可以,为什么会将唐寅报首功?
他们压制了王越在西北的所有部署,不惜将唐寅贬为百户,就是怕王越的势力在西北做大,杨一清难道不明白这些事吗?
他究竟怎么想的?他想做西北第二个王越?
刘大夏心中狐疑,不过这次有西北主帅杨一清亲自表功,他也不可能做文章,唐寅也要实打实升迁,兵部安排过去的人,也一定要被贬官!
……
翰林院。
严嵩气愤的找到老翰林王焕,质问道:“王大人!国朝史是你负责编修,为何要罚我俸禄?”
罚俸一月严嵩可以接受,但他气愤的是自己的声誉在翰林传开,文官谁不在乎自己的名声?现在全翰林院都知晓他严嵩犯了错被惩,这是何等的羞辱!
王焕微笑道:“惟中,国朝前三年史料是你负责修的啊,老夫也在蔚王那边说了老夫请你代修,可蔚王不听这些,他只看结果。”
严嵩愤怒的道:“当初下官修好,交给王大人,明明告知王大人要审核一遍,下官还有自己的事要做,难免精力不济,未必不会犯错,所以特地叮嘱大人好好审核。”
“你就这么交上去了?”
“退一步说,当初是下官看着诸位大人公务繁忙,这才想着帮大人分担,大人便如此陷害于我?”
王焕安慰严嵩道:“又不是什么重大惩罚,不过一月之俸禄而已。”
“惟中,不要胡闹了,若是本官将你今日之举报于都察院,顶撞上司的罪就能令你在翰林待不下去。”
“可本官毕竟不会这么做,就是因为你帮了本官,本官自然也要帮你的。”
严嵩瞬间冷静下来,他沉思了许久,才拱手道:“王大人,下官年轻冲动,刚才失言,大人勿要怪罪。”
王焕微笑道:“不会的,好好去做事吧。”
“是!”
等严嵩离去,整个身躯都在微微颤抖,这是他入大明官场的第二年,也切实感受到以前在民间不同的地方!
他以真心待别人,可别人却将他视为跳梁之小丑!
望着这名年轻的翰林院庶吉士,王焕淡淡一笑,这样的年轻官吏,他见得太多了。
这群年轻人总以为只要埋头多干事,就能升迁……如果官场真这样简单,那岂不人人都能成为阁老辅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