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就是家父这些年调查得来的,家父蒙冤这些年,一直郁郁寡欢,我们这些小辈也受尽了冷眼磋磨。驸马都尉仗着身份欺压我们,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男人委屈地诉说着,姜珩和朝云静静听完。
姜珩说:“姜家如今也是树倒猢狲散,一蹶不振,你我同病相怜,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且耐心等着,相信陈大人一定有回京的那一天。”
朝云亲自送陈大人之子陈同出门。
“陈同大哥,陈大人的心意我都收到了,我已在太子和圣上面前为陈大人美言,只要此次纺织借贷法做出成效,陈大人回京指日可待。”
陈同原本有些灰心,听到朝云的话立即振奋起来。
“主簿大人,小人一家荣辱都系在您身上了。”陈同再拜。
朝云说:“正所谓自救者天救,自助者天助,自弃者天弃也。陈大人这些年在绵泽县兢兢业业,圣上和殿下都看在眼里,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陈同说:“大人您自谦,您如今在太子身边为官,是女子之典范,更是男子之榜样。”
“不敢当,雪天路滑,大哥慢走,刚才之事我们从长再议。”
——
年初以来,太子殿下愈加忙碌,又因为之前下药的事情,他很少去舞阳郡主那里,平日都去太子妃宫中。
舞阳郡主的傲气一点点给磨没了,原本明媚的女孩,几乎成了一个深闺怨妇。
长公主心疼女儿,时常进宫陪伴。
正月十五上元节,整个金陵城如同变成了一个灯海,少男少女提着灯笼上街游玩,老百姓团圆热闹地吃元宵。
今年太子成婚,皇上举行宫宴,邀请皇亲国戚们进宫过节。
长公主和驸马也进了宫,远远见到自家女儿坐在太子的下手边,呆呆地坐着,而太子和太子妃庞静嘉并肩坐着,和和美美。
长公主痛心疾首:“我真是心疼玥儿。”
驸马吴文渊说:“还不是你出馊主意,害得太子和咱们女儿离心。”
“你还说!都是你没用,那个庞静嘉之所以能抢了咱们女儿的位置,都是因为她爹位高权重。”
驸马气得七窍生烟,又不敢发作。
朝云一个小小七品主簿,无需参加宫宴,她乔装打扮一番,戴上帷帽,来到一户僻静的小院人家门前。
家家户户都是张灯结彩,热闹喜庆,只有这一家点了两盏灯笼,院子里静悄悄的。
“谁呀?”一个老妇人开门。
朝云说:“我是七娘的亲戚,特来探望的。”
“七娘的亲戚?”老妇人很疑惑,这么些年来,从没有听家中娘子说这里有亲戚,“你等我问问主人家。”
不一会,陆七娘提着一盏小灯笼出来。
“你是?”她看着朝云,认不出来。
“七娘,我是驸马派来的。”
陆七娘一听,眼神立马亮了,将人迎进来。
进了屋子,朝云四处看一看,这里十分朴素,想不到驸马的外室过着再寻常不过的日子。
东厢房里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闻声跑了出来,见是一个女子,又回屋去了。
“驸马叫你来何事?是不是他明日要过来?还是今晚要过来?”
陆七娘的脸上都是期待,但见朝云审视着她,这份期待慢慢隐去,逐渐现出一丝防备来。
“你到底是谁?”
朝云始终戴着帷帽,声音陡然变冷:
“陆七娘,你可真是给驸马生了个好儿子啊。”
陆七娘吓得手中灯笼跌落,烧起来,火焰一下子照亮昏暗的屋子。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
“实话告诉你,我主子是当今圣上亲妹,懿德长公主。”
陆七娘吓得话都不会说了,“你要干什么?不要伤害我们母子!”
朝云冷笑一声,“陆七娘,长公主已经给你、给驸马几分薄面,你识相的话,立即带着你那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滚出京城,永不许再回来,不然的话,你们死牢里见吧!”
撂下这句狠话,朝云转身离开。
私生子奔进来,抱住他失魂落魄的母亲,“娘!爹在哪里?快叫爹回来呀。”
“你爹,你爹他回不来,他还有个家呢,那个家才是他真正的家呢。”陆七娘的语气里满是不甘。
她忍辱偷生这些年,想着生下孩子就熬出头了,结果孩子跟着她一块忍辱偷生,如今母子两个还要被赶出去。
离开这里,他们还怎么活呢?
老妇人颤颤巍巍进来,“七娘,看来事情已经包不住了,我看你们还是赶紧走吧,驸马也护不住你们啊。”
这句话反而让陆七娘不想就这样离开。
“我的孩子还小,他以后还要娶妻生子,我不能就这样离开。吴妈,你帮我们找个藏身的地方吧。”
吴妈叹口气:“长公主都知道你们了,京城哪还藏得住,我看,你们不如直接去长公主府。”
“什么?”
——
正月二十,各处官员陆续执印上任,驸马都尉吴文渊找不到人喝酒聊天,想起了自己的外室,也好些日子没去看了。
他揣了自己私藏许久的一小包银子,在京城街道绕了几圈,找到那处僻静的小院,赫然发现这里已经没人住了。
“七娘?瑞儿?”他渐渐惊惶起来,生怕家中那个母老虎已经把这母子俩给吃了。
失魂落魄地赶回长公主府,他正愁无计可施,忽然见到陆七娘和儿子正坐在家中会客厅里。
母子俩穿着寒酸,拘谨地坐着,见到驸马回来立即围上去。
“文渊!我们可算见到你了。”
吴文渊大惊失色,最担心的事还是出现了。
“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长公主黑着脸一言不发坐在旁边,“看来她说的都是真的了,这是你亲儿子?”
吴文渊已经两股战战了,他想否认,但当着母子俩的面,这话他实在说不出来。
“是!是我亲生的。”这是驸马此生说得最硬的一句话了。
“吴文渊!你有种!竟然瞒着给我戴了这么一顶大绿帽子!”
长公主豁然站起来,眼里的怒火几乎能把驸马烧成灰。
驸马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怎么了?京城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咋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