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开!”
岳天洋大声喊道。
陆明洲摊开左掌心,上面蓝色墨水,赫然写着三个字——碧山屯。
“哈哈哈……”
岳天洋开怀大笑:“我就说英雄所见略同,我写的也是碧山屯。那我考你一考,你为啥猜的是碧山屯?”
陆明洲眉毛一挑:“这有啥难的?42号林区,西北面就是碧山屯。而且,他们靠着黑龙江。大量的假钞,选择从42号林区运出,这才很合理。”
“对。那你再猜猜,他们会用冰面还是地道走私?”
“我才是地道。”
陆明洲吐出一口茶叶,不紧不慢的说道:“碧山屯是一个大屯,有一些人捕鱼为生。天热的时候不用说,现在也正是冬捕的时候。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江面都有人。想要通过江面走私,一次两次还行,多了肯定会被发现。”
“全对,我也是这么认为。你还不知道吧?1947年,杀害杨子荣同志的孟老三,不久前被抓住。他供出来,在碧山屯住过一段时间。这个碧山屯,可不简单啊。”
陆明洲苦笑道:“周不二的老家,之前年年拿民兵比武第一,能简单吗?”
“我们之前也往碧山屯派过侦查员,可惜啥也没打听出来。这一次,要么你亲自跑一趟?”
“可是我为啥要去?”
“这么说吧。杨杰写了一份检举材料,说你跟你哥,遗弃奶奶周应兰。而且,他直接寄到地区革委会。沈书记为了避嫌,没有参与此事。现在调查组来了,就在我们局呢。你不表现的积极一点,你可能没啥,毕竟有这么多功劳。你哥哥可就危险了,我跟你说这些,即使也是犯纪律。”
“好你个杨杰。”
陆明洲大怒:“早知道,就不应该救你。”
他不怪岳天洋趁火打劫。
实际上,岳天洋完全可以不说。
杨杰这狗东西,脸都不要了。可想而知,他提交的检举材料,会有多少颠倒黑白的内容。
周应兰在知青点,逢人就说他不孝。没想到,还真被杨杰利用上了。
他本来在地区就有关系。
这事闹到地区革委会,可不是开玩笑的。
“唉!”
岳天洋叹了口气:“老哥,我实在是没人了,他们搞侦查,有你一半的能力,我都不会这么头疼。当然,我欠你人情,你就算不去,我也会帮你担保。有没有用,不好说。”
“这事算我欠了你的人情。我居然最怕欠人情,不就搞个侦查吗,我去就是。”
陆明洲投桃报李,答应下来。
“不过,你要帮我个忙。收集村民、孙书记、翟主任、冯副局长、赵书记的证言,我相信革委会眼不瞎,有这些证言在,闹到省里去我也不怕。”
“行!”
岳天洋爽快地答应下来:“这是我亲自去办。”
呼玛县人民医院。
住院楼305病房,房间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所谓的病床,就是单人小木床。
唯一的好处,这里面有锅炉供暖,温度倒是暖烘烘的。
杨杰的右腿骨折,左侧第三根肋骨折断。
他被撞晕后,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他感觉在地狱走了一遭。
这种疼痛感,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
整个身子不能动弹,轻轻一碰都会疼。就像随时随地想,有人拿个锥子,往自己的胸口、右腿上钻。
一分一秒也不会停歇。
他被抬着,一路干嚎:“疼死我了,我的妈呀……”
没多久。
他的眼泪流干了,嗓子喊哑了。
先到十八里公社卫生院,检查了一通。随后,卫生院派了一个拖拉机,一路颠簸,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他送到这里。
治疗的场景,他也不愿意回忆。
他的脚崴到一边。
一位老中医问他:“这里疼吗?”
他刚想回答。
就跟老中医用手一掰,只听“咔嚓”一声,骨头就复原了。
原本喊得没力气的杨杰,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
“啊!!!”
老中医没有理他,而是找来树皮、绷带,不管他的死活,缠上一道又一道。
又找来石膏粉,兑水后,开始在上面涂涂抹抹。
腿骨刚接好。
肋骨又来了一次重击,被三个小青年按住,动弹不得。
一层又一层的绑上绑带。
然后,他就被人用担架,抬到这个病床。
病床的上方,有一个铁钩。
给他把右脚,连同石膏模子,一起吊起来。
整个过程,他就像一头待宰的羊羔,可怜且无助。
在1968年,呼玛县人民医院,没有x光机。
骨科的大夫,也真的是牛。
随便一按,他们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跟病人谈笑风生之间,突然下手,就能让断掉的骨头恢复原位。
主要原因,使病人如果紧张,容易使骨头错位,容易对不上。
一向娇生惯养的杨杰,哪里受过这种罪?心里的恨意,无以复加。
“好你个陆明洲,老子今天这么惨,都是你害的。”
“要不是你勾引清薇,清薇就不会来靠山屯。”
“她不来靠山屯,我也不会来。”
“我不来靠山屯,就不会受这份洋罪。”
“陆明洲,老子迟早弄死你!”
……
不得不说,他还真是一个逻辑怪才。
这一套逻辑能自洽,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就在这时,一个青年走了过来。
此人可不得了。
王文兵,今年26岁。
看起来文质彬彬,却是一肚子坏水。
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兴安岭地区,革委会副主任。
两年前,他还只是一所中专的普通教师。因为一张,号召夺权的大字报,登上更大的舞台。
在这个疯狂的年代,什么都有可能。
他整天喊着,打倒这个打倒那个。
可以说,弄得兴安岭地区,乌烟瘴气、人人自危。
更可怕的是,这个毒蛇一般的男人,是杨洁的表哥。
他之所以来这里,就是收到了杨杰举报陆明洲的材料。
没想到,陆明洲没弄下来。
杨杰的腿先断了。
他眉头一皱,问道:“表弟,这是咋回事?”
“呜呜……”
杨杰委屈地哭了:“都怪陆明洲,表哥,帮我弄死他,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