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泉看着滚动的弹幕，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种情况，他早有预料。
墨尘这个名字，在民国时期虽然小有名气，但远不如那些顶级大师广为人知。
他的作品存世量也不算多，尤其是这种创作过程中的草稿，更是罕见。
普通观众不认识，不理解，太正常了。
“有没有懂行的朋友？”秦泉又问了一句，“或者有画廊拍卖行之类的，可以私信我助理。”
他指了指旁边一直没出声的林婉儿。
林婉儿赶紧对着镜头点了点头。
直播间里依旧是插科打诨和质疑的声音居多。
偶尔有几个似乎懂点行的Id冒出来。
“墨尘？有点印象，好像是画残荷比较有名。”
“草稿也卖？这东西不好出手吧？”
“五十万？价格有点虚高了，草稿毕竟不是正稿。”
但这些零星的声音，很快就被更多的“哈哈哈”和“泉哥别逗了”淹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秦泉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镜头前，偶尔拿起一张草稿，换个角度展示一下细节。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半个小时过去了。
直播间的人气倒是稳定在五十多万，显然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
弹幕依旧刷得飞起，但内容基本没变。
调侃的，质疑的，玩梗的，绝大部分人全当秦泉在开玩笑。
就是没有一个真正表示购买意向，或者提出靠谱报价的。
连个询价的私信都没有。
林婉儿看着后台空空如也的私信列表，有点替秦泉着急。
秦泉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五十万，买三张非顶级名家的草稿，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天价。
对于真正懂行有收藏实力的人来说，这个价格其实不算离谱，甚至还有点漏可捡。
可问题是，他的直播间观众大部分是来看鉴宝看热闹的。
其实真正有实力、有眼光的藏家很少，哪有空天天守在他的直播间。
就算有，隔着屏幕对着几张“破纸”，也很难下定决心掏出五十万。
这跟线上鉴定一个道理，局限性太大了。
“泉哥，要不算了吧？”一个粉丝小心翼翼地发弹幕，“这玩意儿看着确实……不太好卖。”
“是啊泉哥，还是鉴宝吧，我们爱看那个！”
“五十万都能买套小房子首付了，谁买几张纸啊！”
秦泉看着屏幕，没说话。
此时，秦泉正对着镜头，翘着二郎腿等待有缘人。
咚咚咚！
突然，车窗玻璃猛地响了几下，声音又闷又急。
秦泉眼神一动，扭头看去。
车外站着个穿黑色紧身t恤的壮汉，一身疙瘩肉，脸上横肉直颤，肌肉线条相当明显，妥妥的壮汉。
粉丝？
秦泉冒出一个想法，该不会刚才的行踪被粉丝发现了，来要签名的吧？
毕竟他好歹也是直播间百万人气的主播，有粉丝在路上认出他很正常。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秦泉压了下去。
只见，那壮汉一身横肉的脸上，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
这保准不是来要签名的啊！看着就不是善茬。
胳膊上纹龙画凤的，隔着车窗都觉得瘆人。
直播间直接炸了。
“卧槽！啥情况？摇人了？”
“泉哥在哪儿呢？潘家园？碰上硬茬了？”
“赶紧报警啊！”
林婉儿吓得脸都白了，手下意识就抓紧了秦泉的胳膊。
“泉哥……”
秦泉示意她别慌。
他多少也算老江湖了，怎么会被一身腱子肉吓到。
随即秦泉开门下车。
林婉儿迟疑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抓起直播手机，切了后置镜头，也跟着跳下车，镜头对着外面。
下车后秦泉才瞅见，这壮汉旁边还站着个人呢。
这可不就是刚才卖他“废纸”那干瘦老头吗？
老头这会儿没了之前的懒散劲儿，脸上挺着急，还带着点藏不住的心虚，缩在壮汉后头。
“有事？”秦泉站稳了，上下打量这两人。
此刻他心里已经涌现出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壮汉往前迈了一大步，高大的身影像堵墙挡住了阳光，俯视着秦泉，嗓音粗嘎道。
“那堆纸，我们不卖。”他抬手指了指后头的老头。“那是我们家的东西，他老糊涂，拿出来瞎卖。我们现在要拿回去。”
老头也赶紧从后面探出脑袋，一个劲儿点头。“对对对，是我老糊涂了，小伙子，那纸真不能卖给你，你还给我。”
秦泉眉头皱了起来。
钱货两清的事儿，现在反悔？
这一行都是这规矩，老头一看就是老江湖了，不可能不知道。
刚才交易时老头那副占了大便宜的窃喜样儿还清楚得很。
这脸变得也太快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这老头回去琢磨过味儿了，还是被这壮汉提醒，觉得那堆纸里头真有好东西？
直播间更是吵翻了天。
“看那大块头，不好惹啊，泉哥小心！”
“钱都付了，哪有往回要的道理？耍无赖嘛！”
“这跟明抢有啥区别！”
秦泉没管直播间的动静，看着眼前这俩人，毫不退让。
带个壮汉来就想吓唬他？他也不是吃干饭的。
“老先生，刚才可是你情我愿的交易。”他语气十分平静“钱我付了东西你也给我了，怎么这会儿又说不能卖了？”
“我爹老糊涂了！”壮汉直接打断他，口气蛮横“说不能卖就不能卖！赶紧把东西拿出来，钱退给你！”
旁边的林婉儿也壮着胆子，小声帮腔。
“是啊，我们都付过钱了，你们这样还有规矩吗？”
老头急了，抓耳挠腮的直跺脚。
“哎呀，真不是钱的事儿！那纸里有重要的东西，不能流出去！小伙子，你就当帮帮忙，还给我吧！”
见对方急成这样，秦泉心底也越发肯定。
这两人肯定是知道了废纸当中的一些秘密。
既然这样他就更不可能交出来了。
“重要的东西？”秦泉反问。“刚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说那是一堆没人要的废纸占地方还愁人。”
“我…我那是…”老头被堵得一呛，嘴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囫囵话。
另一边的壮汉显然没啥耐心，又往前逼了一步，脸几乎要贴到秦泉脸上。
他个头比秦泉高出半头，身板更是壮实不少，压迫感十足。
那举动活脱脱的武力逼人。
咋的，不交出来这是想动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