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囫囵了两天,当船队停靠在瓜州渡口的时候,顾鹤一眼便瞧见了码头上满脸急色的盛竑,以及他带来的炸裂消息。
“什么?你说海大人被人下毒,如今生死未卜?”林群山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这可开不得玩笑啊!”
盛竑急忙摆手,一脸严肃:“我哪敢开这个玩笑啊,现如今整个扬州都乱成一锅粥了。
顾御史已经调兵把府衙给封了,还抓了一大堆的嫌犯进大牢呢!”
顾鹤此时也是心中一紧,急切地问道:“嫌犯?具体凶手是谁,都抓了哪些人?”
盛竑看了就站在旁边的李中师一眼:“投毒之人被当场抓获,据他供述,乃是受淮南路转运使命令来毒害海大人,以此阻止他调查盐赋一案,阻止新政的推行。”
李中师闻言,心中猛地一惊,他原本还在心里暗自揣度,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动手刺杀钦差,却没想到凶手竟然会是自己。
赶忙站出来,试图解释清楚:“这绝对是诬陷,若真是我,那我何必要把那份名单给出来。
再者,这两天我确实一直在船上,哪有时间来安排这事。”
顾鹤和林群山望着李中师那焦急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按说李中师应该没必要这么做才对。
他是反对新政,可也没必要为此把身家性命都给搭上,再者能做这种大事的狠人,会这么简单就把底细供出来。
但不管是为了防止被灯下黑,还是方便引出有可能的幕后之人,顾鹤能做的都只有顺水推舟。
“李大人放心,我定会彻查此事,若是你真的愿望,定当会还你一个清白。
不过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就得麻烦李大人委屈一下了。”
说完,顾鹤给顾忠使了一个眼色。
顾忠心领神会,当即一声令下,便见守在旁边的禁军如潮水般涌来,将李中师带来的所有人全部缉拿起来。
李中师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此刻自己必须保持冷静,才能找出破绽,一味跟顾鹤对着干是没有好处的。
拿下了李中师后,顾鹤立马便带着大队跟着盛竑走,安排林群山去盯着李中师,顾鹤拉着盛竑上了同一架马车,方便关心扬州这几天发生的具体事情。
通过盛竑的描述,顾鹤终于是理清了情况,这两天海宜平只是在根据名单,初步的了解情况,并没有着急办案,也谈不上有多少进展。
至于说顾廷煜抓的所谓嫌犯,其实就是白家和盛维这一批跟众人有关系的人家,在顾鹤看来更多的还是保护。
毕竟在摸不清是谁下手的情况下,把这帮人给全抓起来,也能避免有人假借他们的名字来作乱。
待顾鹤将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后,他微微倾身,压低声音道:“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跟我说句实话,海大人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真的有那么差吗?”
盛竑点了点头:“我所说的句句属实,据随行的太医所言,海大人此刻命悬一线,就连小侯爷您赐予的灵药,也未能奏效。”
这一点倒不奇怪,中毒用大蒜素,那能有用才奇怪呢。
一路急行,众人便赶到了盛竑等人住宿的驿馆,这里如今已然是被袁文绍指挥着禁军团团围住。
海宜平的中毒对于袁文绍可是一大打击,要让海宜平真在这出了什么事,那他回京肯定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谁让他有护卫之责呢!
因此他就更不敢让其他人再出事,干脆就把驿馆上下所有外人全部赶了出去,全换上了自己人。
顾鹤见到袁文绍时,只见他脸色极差,整个人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着,显然是心理压力过大所致。
当即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袁文绍的肩膀:“放心吧,这天塌不下来的,你安排人把李漕司他们都给看管起来,再带我去看下海大人。”
袁文绍一听是李中师来了,眼中顿时就冒出了些许火光来。
顾鹤见状赶忙提醒道:“如今情况还不清楚,对李漕司要以礼相待。”
有了这个叮嘱,袁文绍才算是恢复了些许,压着脾气给他来安排厢房。
当然,李中师的那些亲随,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的,总是要有人当出气筒的,对此顾鹤也没有去管。
走进海宜平的卧房,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只见海宜平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整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
而太医们则围在一旁,个个神色焦虑,眉头紧锁。
顾鹤缓缓走到床旁,看着海宜平这副模样,心中不免涌起一阵惋惜之情。
他转过身,目光望向太医们,沉声问道:“你们当真就没有什么办法救治海大人了吗?”
太医们纷纷摇头,其中一位年长的太医叹息道:“大人,海大人所中之毒极为罕见,我等已竭尽全力,却始终无法找到解毒之法,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顾鹤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诸位太医,海大人对朝廷至关重要,还望你们莫要放弃,再仔细想想办法。不管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开口,本官定会全力搜寻。
另外派人在城中去打听,看看这扬州城内可有知晓毒理的高人,无论付出何等代价,都要将人请来。”
吩咐过后,顾鹤便跟一旁的顾廷煜和盛竑约定,让他们先去旁边客房,等会来商议要事。
因为刚刚在询问太医的时候,顾鹤就发现有人在人群中偷偷给他使眼色。
等顾鹤来到一处偏僻角落后,那人便也偷偷摸摸跟了上来:“王太医,是不是海大人的中毒有问题?”
王太医点了点头:“小侯爷果然聪慧,一点就明白了,海大人确实中了毒不假,但那是海大人提前询问过我和另一位宋太医后,才故意为之的。
因此只是第一日差点危及了性命,这才能瞒过扬州城里的那帮医士,后面就是蓄意在伪装了。”
顾鹤问道:“好一招以身入局、瞒天过海,看来他心中早有一盘大棋在。
那此事除了你们三人以外,还有其余人知晓吗?”
王太医解释道:“没有,海大人叮嘱我们一定要保密,不能再告诉任何人,就连盛大人和顾御史都不知道。”
顾鹤微微颔首:“多谢王太医,此事我已然知晓,还望你与宋太医继续守口如瓶,莫要泄露半分。”
这就是把关系处到位的优势了,在自己跟海宜平之间,显然太医做出了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