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钟跳至01:23，办公室冷白灯光下只剩三人。
楚挽歌的实木桌上留着半杯冷茶，实验袍随意搭在椅背，空气里浮着未散的消毒水味。
沈玥攥着抱枕猛捶沙发，她发丝黏着汗贴在额角，眼尾因困倦泛起薄红。
“孙长安谁啊？你现编的吧？“前脚刚说盛清是烟雾弹，后脚又扯出个孙——”
吴羡坐在沙发上，摇头道。
“他一直都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只不过他的存在感很低很低，我们从来没有在乎过他。
所以……
凶手也盯上了孙长安，把他偷偷掉了包……”
苏怀安两腿架在茶几边缘，真皮沙发被他压出凹陷。
“你有证据吗？我们都搞错多少次了……
在我遇到的敌人中，他的狡猾程度能排到前三。”
吴羡点燃一支烟说道。
“我始终觉得，要想促成两场嫁祸式的谋杀，他准备的时间绝对不是一天两天。
而且，他的计划是一次成型的。
让我害死温如絮，以达到让我对朋友愧疚的目地，再害死彭昊，让我深深的自责，甚至绝望。
那他的下一步，就是诱使我解除与龙婳璃的契约……
或者是以我为威胁，让龙婳璃解除契约。
最后，当我一无所有之时，再引导我自杀……
要做到这一切，那他必须有很长久的计划。
所以，他提前了几个月就替换了孙长安，然后潜伏在我身边，慢慢促成一切可行的概率。
我的朋友圈很干净，就屈指可数的几个人而已，也没有什么亲人。
而王组长的离职聚会又是一切开始的锚点。
因此，我把目光聚集到了公司的人里面。
盛清和安晓琪可以确定只是凶手放出来的迷雾，彭昊和温如絮已经死了。
王组长、离职的小张以及没有存在感的孙长安，就被纳入了怀疑对象。
而我，在咱们第二次循环的时候，发现了孙长安去而复返，随后跟在你们后面离开……”
沈玥听着听着已然睡着，这些东西对她的智商来说……确实压力过大。
苏怀安思索着问道。
“仅凭借这些……不能断定他就是凶手吧？”
“当然不行，但是我可以假设。
在你们去追SUV和过去的我的时候，我分别调查了一些事情。
首先，小张的离职是孙长安某次感情爆发，和他长聊后促成的。
而王组长一直想离职，但没有下定决心。
近几个月，每次他与孙长安、小张一起出去工地，总能遇到各种离奇事件。
说白了……就跟碰到鬼似的无法解释。
因此，王组长才下定了离开的决心，这样……盛清和安晓琪才能顺利地进来。
成为合格的烟雾弹以及行凶的僚机……
当然，巧合的事情可不止这些。
回想起来……
彭昊能与温如絮感情升温，彭昊也和我讲过，是孙长安给他提供了帮助。
温如絮死亡的一周前，我有一次带孙长安去工地。
他说他以前喜欢玩车，说我那辆烈马的刹车调试不好，他能帮我磨合一下。
那时候我只觉得……
这家伙真是个扫地僧般的人物啊，啥都会……
现在我知道了，他确实帮我把刹车调试得很舒服，踩起来没有强烈的骤停感，但也增加了我撞上温如絮的概率。”
吴羡说话间，门轴吱呀划破沉寂，楚挽歌踹门而入，棉布鞋碾过满地纸团。
她腋下夹着三指厚的档案袋，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位，一边整理一边说道。
“还记得我说过吗？知道谁是凶手并不难，能真正地找到他，才是难点！
找到也不是最复杂的，能杀了他！才是难上加难……
执念！
这种诡异，以你A级诡契者的实力，也就是几刀的事。
但你的刀……砍不到它身上。
对了，别忘了我还说过，这家伙逼急了会炸出时空乱流的。”
吴羡露出一丝苦笑。
“如何杀了他……我暂时没有想法，这一块的情报太少，得打过了才知道。
但如何正面围住他……那我倒有一个计划。
而且，他也不是一直在赢，不过是在用特殊的能力作弊而已。
他没有料到龙婳璃的感知力那么的强，能在他使用时间回溯的时候，有轻微的跳帧感出现。
也没有料到你会突然到豫昌分局来，并且无条件地支持我……”
楚挽歌用指节敲了两下桌子。
“两个错误。
第一，并不是阳神龙婳璃的感知强，而是龙婳璃的阴阳神被剥离。
凶手在回溯时间的时候，被阴神龙婳璃发现，且把消息传递给了阳神。
第二，我不是无条件的，调查吕道主和阴九是我现在主要的课题。
你运气好……你家龙婳璃与他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为了配合我的研究，并且一切由我亲自兜底，违规制作溯尘胶囊才会被允许。
不然的话……
你就算把第九局所有分局的研究员都杀了，也没人给你做胶囊。
我们搞研究的，就是这么死板倔强。”
苏怀安忽然揪住自己翘起的额发。
“行了行了，既然有计划，那就赶紧开始第三次的时间回溯……”
说着，他从吴羡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然后暗用能力，让未点燃的烟头微微发烫，直接怼在了沈玥的小屁股上。
沈玥捂着后腰撞翻茶几，马克杯在瓷砖上炸成瓷片雨，她一边挠着苏怀安，一边跟楚挽歌告状。
“苏怀安拿烟头烫我腚……
你身为首席要帮我做主啊……”
楚挽歌头都没抬，继续看研究报告。
吴羡直接把一颗胶囊丢入口中，暗骂。
“苏怀安你也是贱，你就这么喜欢欺负沈玥吗，你指定有啥瘾……”
熟悉的白光过后，三人再次回到斋菜馆的门口。
餐厅内，王组长喝果汁喝得有些上头，开始口无遮拦地评价每个人的名字。
吴羡从卫生间回来时，恰好听见他在说。
“《淮南子》有载，升卿乃文运之蛇，遇见……可是大吉啊！”
孙长安依旧是老样子，该笑的时候一起笑，该鼓掌的时候鼓掌，其余时刻都保持着少说话多吃菜的原则。
聚会结束，王组长主动提议要送盛清和安晓琪回去，但被他们以“这里很好打车”为由拒绝。
王组长也没有多言，直接开车离去。
而一辆黑色的SUV依旧安然地停在路边，远处的巷子里，一个男人抽着烟，不停地看着手表。
似乎在等一个具体的时间上车，且按计划行动。
孙长安则告别了吴羡和彭昊，她说自己的车停得有点远，正好走一走，可以消消食。
他目送着吴羡二人去了停车场的方向，这才转身离去。
待孙长安走过转角时，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他猛然回头，只见吴羡带着笑意看着他。
时间迅速跳转，后退两分钟。
孙长安没有和所有人寒暄，而是直接离开，吴羡却依旧跟了上来。
时间跳转，再退三分钟。
在餐厅内，他利用人群避开吴羡，朝后门而去，却见苏怀安堵在门口，冷笑着看着他。
“崽子啊，聊聊？”
时间跳转，再退四分钟。
散场前他正好上了一个卫生间，但这一次，他准备直接走向大门。
但却见沈玥堵在门口。
“餐厅内外，不论是时间还是空间上……都被我们给围住了，有种你往前回溯一个小时啊！”
时间跳转，再退一分钟。
孙长安突然捂住嘴巴，指缝渗出黑血，这是他超越回溯时间极限的惩罚。
他知道沈玥此时就堵在门口，于是，他直接撞碎窗户。
玻璃碎片扎进其掌心，血珠顺着手背蜿蜒成一道蛛网般的纹路。
孙长安一个翻滚，摔在了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