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刘晏和葛明慧对视了一眼。汪孟赟的岳父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左相陈希烈。
如果真是陪嫁之物,那也不好多说什么。堂堂左相大人,给女儿陪嫁一枚玉佩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晏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汪孟赟,既然是尊夫人的陪嫁,为何出现在左藏库火灾现场?你且先说说,这玉佩你是何时何地遗失的?”
汪孟赟擦了擦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小心翼翼地回答:“回大人,昨日火势凶猛,卑职忙于指挥众人救火,慌乱中并未察觉玉佩掉落,直至晚上回到家中,才发现玉佩不见了。”
“你可曾返回左藏库寻找?”葛明慧问道。
“葛大人,卑职确曾带着仆役回来找了,黑灯瞎火的,没有找到。”汪孟赟回答道。
“那今天呢?方才你不是在左藏库吗?”刘晏接着问道。
“今天也找了。方才卑职就在左藏库,带领众人检查各仓库的防火设施。”汪孟赟一脸平静地说道。
既然已经提到岳父大人了,想必刘晏明面上也不敢将自己怎么样。
“这枚玉佩就是在布料仓库中捡到的。”刘晏冷冷地说。
“啊?卑职在里面找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怎么可能会落在那里?”汪孟赟一脸惊讶,“大人,一定是奸贼暗中栽赃,请大人明察!”
“奸贼?谁是奸贼?”刘晏大声呵斥道,“左藏库亏空如此严重,你身为库令,监管不力,监守自盗,你以为本官毫不知情吗?”
“大人,您说卑职监守自盗,可有真凭实据?”汪孟赟反驳道。
“你怕我找不到证据吗?”刘晏冷哼一声,“只怕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
“那就请刘大人拿证据说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汪孟赟只好硬扛到底。一旦自己有事,岳父大人不可能见死不救。
刘晏和葛明慧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随即喝道:“汪孟赟,鉴于你有重大嫌疑,本官只好先将你留置于府内。没有本官的命令,不得走出房间半步!”
说着,大手一挥,几个差役走了上来,将汪孟赟带去后堂单独关押,并派专人看守。
“刘大人,”葛明慧开口道,“这汪孟赟虽有嫌疑,但毕竟是陈相爷的人,我们还是要谨慎行事。”
“葛大人所言极是。”刘晏拱手道,“敢问葛大人,下一步该如何处理?”
“老夫愚见,刘大人可以质询质询左藏库诸僚属。”葛明慧说道。
“哈哈!葛大人跟下官想到一块去了。”刘晏又抱了抱拳,随即命人传左藏库众僚属。
“刘大人,老夫腰腿不好,不宜久坐,这就告退。”葛明慧起身说道。
“既然如此,下官也不便久留。葛大人请自便。”刘晏起身相送。
葛明慧去后,赵春旺也随之而去,不一会,左藏库主簿荔非素庵被带到。
“卑职荔非素庵见过大人。”见到刘晏,荔非素庵行了一个大礼。
荔非素庵是进士出身,前年科考走的就是刘晏的门路。因此,他对刘晏感恩戴德,视为再生父母。
“不必多礼。”刘晏摆了摆手,说道:“本官问你,左藏库亏空那么大,你可知晓?”
“大人,卑职略有耳闻。”荔非素庵躬身说道。
“既然知道,为何知情不报?”刘晏质问道,“身为主簿,本就有协助管理之责,如今库中出现如此巨大亏空,你难辞其咎!”
荔非素庵面露难色,轻声说道:“大人,您也知道,汪库令乃是陈相爷女婿,卑职虽然知晓一些内情,没有十足证据,这人微言轻的,也不敢随便说呀。”
“你这呆子!本官将你放在这位置上,是要你做个机灵的顺风耳,没想到,你竟然成了闭眼菩萨!”听了荔非素庵的话,刘晏不由得怒火中烧,恨铁不成钢。
“大人,这其中牵扯太多,卑职实在是有心无力啊。请大人明察!”荔非素庵无比恭敬地说道。
刘晏紧盯荔非素庵,在桌案上狠狠拍了一板,厉声道:“你不要推诿!本官问你,你自己拿了没有?如实招来!”
如今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要荔非素庵没有从中上下其手,他就有底气。如果荔非素庵与他们沆瀣一气,就凭这一点,御史台就可以给他安一个用人失察的罪名。
“大人,卑职从来没有拿过库中的一针一线,也没有接受同僚的任何馈赠。”荔非素庵一脸严肃地说道。
刘晏点了点头。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刘晏是断然不信的。但荔非素庵向来安于清贫,整个太府寺都清楚。他不作为是一回事,贪赃枉法是另一回事。
“大人,卑职打听到,库丞郑因之郑大人手上有一个账本。”荔非素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悄悄说道。他想,这个情报应该对恩公有用。
“什么账本?你从何处得来?”刘晏眼睛一亮,问道。
“大人,好像是出库的账本,具体情况卑职也不甚了解。”荔非素庵一五一十地说道,“郑大人有个仆人,唤作郑三,跟卑职的仆人交好。郑三有一次喝醉了酒,无意中说漏了嘴。”
“果有此事?”刘晏问道。
“卑职不敢确定。大人,您看要不要问问郑大人?”荔非素庵小心翼翼地提议。
“这还要你说!你且先回去好好想想,看看怎么保住你这颗脑袋!”刘晏又是一顿呵斥。
荔非素庵走后,郑因之被叫了进来。看到荔非素庵一脸丧气地走了出来,郑因之顿感不妙。
左藏库走水,作为库丞,他十成十的在劫难逃。
汪孟赟有陈相爷罩着,也许能免去一死。他不死,自己可就死定了。
“卑职郑因之叩见大人。”远远地看到刘晏,郑因之赶紧跪了一下,膝行到刘晏跟前。
“郑因之,你可知罪?”刘晏板着脸问道。
“大人,卑职身为库丞,难辞其咎,请大人责罚!”郑因之说着,不停地叩头。
“责罚?仅仅是责罚那么简单吗?”刘晏冷冷地说道。
听了这话,郑因之当即直冒冷汗,颤抖着说道:“大人,卑职罪该万死!”
“郑因之,本官听说你手里面有一个账本,可有此事?”刘晏也不跟他弯弯绕,厉声问道。
“大人,您说的是什么账本?卑职听不明白。”听刘晏这么一说,郑因之感觉有些糊涂了。
“就是有关左藏库暗中支出的账本。难道你忘记了吗?”刘晏一声暴喝,吓得郑因之浑身一激灵。
“大人明鉴,卑职真没有所谓的账本,不知大人从何处听说而来。”郑因之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辜,“大人,卑职虽为库丞,但库中事无巨细都是汪大人说了算,卑职不过是奉命行事,哪敢有什么账本?”
“真没有?”刘晏问道。
“真没有。大人如果不信,可以到卑职家中搜查。”郑因之笃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