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闻言大喜,直夸刑部的人会办事。见下属被太子殿下当庭夸赞,颜真卿顿时觉得很有面子。
“陈希烈,一枝花和两头蛇都是追风者的核心成员,你又常常与她们密谋,而你的儿子们又都争着给你顶罪,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李亨厉声呵斥道。
“殿下,这就一定能说明老臣是叛国贼吗?”陈希烈问道。
“难道这还不够吗?”李亨反问道。
“殿下,一枝花和两头蛇都是风月场上之人,老臣将她们召到府中行风月之事,难道不可以吗?”陈希烈问道。
“是呀,是呀,陈相爷素来爱好风雅,我们俩跟他在密室中进行近距离交流,碍着谁了?”这时,一枝花和两头蛇赶紧附和道。
李亨狠狠瞪了她们一眼,没有作声。
众人闻言,直呼恶心。
“犬子们一定是听审讯他们的人说,老臣就是追风者的总首领,于是他们在不察之下,纷纷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尽儿子的一片孝心,难道也不行吗?”陈希烈又问道。
就在这时,李浚匆匆赶了回来,手里拿着几张口供,还有从温氏老宅院密室中搜出来的信。
“殿下,小玉和小红都已经供认不讳。”李浚喘着粗气说道。
“小玉是安禄山派到长安的联络人,之前的张垍张钧兄弟,后来的王元宝,现在的陈希烈,都是通过她跟安禄山取得联络。
她以青楼女子的身份为掩护,目的就是暗中收集和传递信息。张垍兄弟被明正典刑后,陈希烈才将她接到了大业坊。
小红是陈希烈安插在王元宝身边的人。王元宝喜欢去南曲逍遥,陈希烈就安排小红勾搭前去王元宝,从而成功将王元宝收入自己麾下。
左藏库亏空案,最大的幕后指使者就是这个陈希烈,而非王元宝。王元宝伏诛后,他就将小红接到了大业坊。”
李浚一口气说完,陈希烈顿时脸色大变,他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说道:“殿下,仅凭两个婊子的供词,就能证明老臣跟安禄山和王元宝有勾连吗?”
李亨闻言,气得七窍生烟,在心中连连骂了几声无耻。
“殿下,这是从温崇武家中搜到的密信。这几封信,如果不是陈希烈所写,那一定就是陈韵莱所写,比对笔迹就知道了。”李浚说道。
太监冷宜峻走过路,接了书信,呈给李亨。李亨一看,脸色愈发阴沉,第一封、第二封和第四封都不是陈希烈的字迹,但第三封书信上的字迹虽有刻意掩饰,但仍能看出几分熟悉的风格。
李亨抬起头,目光如冰刀般射向陈希烈:“陈希烈,这可是你的亲笔信,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陈希烈的嘴唇微微颤抖,但仍强撑着说道:“殿下,这信……这信定是有人伪造。普天之下,字迹相似之人多了去了。
比如颜侍郎,号称本朝书法第一,学他的书法之人不知道有几何!老臣听说,连安禄山的儿子安庆绪都学颜侍郎的书法,难道说,颜侍郎和安禄山也有勾连?”
此话一出,将颜真卿气得牙齿痒痒的。
“这三封书信应该是陈韵莱所写。”李亨没有直接回答陈希烈,而是转向了陈韵莱。他觉得,相比于陈希烈,陈韵莱更容易攻克。
此时,陈韵莱早已瘫软在地:“殿下,老奴……老奴冤枉!老奴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请殿下饶命!”说着,眼泪鼻涕都下来了。
“你奉谁的命?”李亨问道。
“殿下,是……是我们家老爷!他就是追风者的总头领!”陈韵莱哆哆嗦嗦地说着,声音里带着哭腔,满是惊恐与绝望。
陈希烈一听,瞪大了眼睛,怒喝道:“陈韵莱,你这狗奴才,竟敢血口喷人!平日里老夫待你不薄,你如今却为了保命,这般污蔑老夫,真是狼心狗肺!”
陈韵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回道:“老爷,事到如今,老奴也不想再隐瞒了。
您做的那些事儿,老奴都清楚得很。开元二十二年,李林甫开始担任宰相,那时候您是工部侍郎,兼任集贤院学士。
李林甫为了清除异己,就命您成立了追风者组织。表面上是一群受雇主雇佣的杀手,暗地里却干着刺杀朝廷官员的勾当。这些被杀之人,都是与李林甫政见不同之人。
天宝年间,韦坚任刑部尚书,决意将追风者连根拔起。李林甫得知后,让您遣散追风者组织。
但是,您却阳奉阴违,虽然暂停了追风者的活动,却将追风者保留了下来。去年年底,安禄山打下洛阳,派人跟您联络,您又重启了追风者,在城中从事暗杀、下毒、放火之类的勾当,以配合叛军的军事行动。
眼看叛军就要打到长安城下了,您又让追风者制造恐慌。没想到,温大良这个傻子阴差阳错将目标放在了自家身上。”
“胡说八道!你……你这狗奴才,完全是在胡说八道!”陈希烈听到陈韵莱这番话,脸色由白转青,额头上青筋暴起,指着陈韵莱的手都有点微微颤抖。
李亨目光一凛,盯着陈韵莱问道:“你所说的可是实话?”
陈韵莱赶忙磕头:“殿下,老奴所言句句属实,千真万确!后来保留组织、重启活动这些事,也都是老爷亲自安排的,老奴只是听从吩咐而已,,还望殿下明察!”
大臣们听了这番话,一个个面面相觑,心中震惊不已。
一枝花和两头蛇见大势已去,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绝望与无奈,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模样。
陈韵莱看了看她们,说道:“一枝花,两头蛇,你们摸着良心说,我有没有说一句假话。”
一枝花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随后缓缓开口道:“陈管家,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你说的确实都是实情,咱们当初都是听从陈相爷的安排行事。“
两头蛇也跟着叹了口气,附和道:“是啊,陈管家说的没错。我们原来都是风月场上之人,被陈相爷招入麾下,最终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十几年来,我一直心惊胆战,睡不着觉。心想,当杀手还不如在风月场上逢场作戏的好。”
陈希烈听闻,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指着两人大骂道:“你们这两个忘恩负义的贱人!”
一枝花却也不惧,抬起头来说道:“陈相爷,如今证据确凿,免不了一死,不如大大方方承认了,早死早超生!
活,我已经活够了!挥金如土,杀人如麻,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