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国丧已过二十日,东都城中开始逐渐恢复繁华,商业重开,娱乐也开禁了,虽然婚嫁暂停,但是所有的百姓都开始接受新皇帝继位了,在陛下国丧满了一个月后,一道诏书发出了,陛下宣布了新的年号、宣布了包括太后、太妃、皇后、皇太弟的册封,陛下开始大赦天下,并且开各州府库发救济粮,一时间全国百姓皆道新君圣明,朝野也一片祥和,觉得新朝如此气象甚好。
繁华的背后道没有注意到一点异样,开市之后来自大食和漠北的商旅绝迹了,不过中原富庶,没有来自大食的金银器和香料地毯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十天前听说西蜀小朝廷的世子入了京,而且以孙儿的礼仪来为先帝守灵祭拜,且带来了西蜀国主的亲笔上表,言为了日后方便朝贡,主动修缮入蜀栈道,且欢迎魏国军队随时巡视西蜀,这个消息让商人和百姓到是很感兴趣,毕竟日后入蜀国贩运蜀锦、蜀茶变得便宜了,也方便了很多,听说陛下看了西蜀国主的奏表大为赞赏,赏赐了世子不少东西,并且准许世子入宫守灵,真的以皇亲身份待之。
晋王已经搬去了东宫居住,以示储君名位以定,李存孝、罗克敌二人以东宫卫率之职调入东宫,统帅东宫亲卫。
此刻拓跋宏正在东宫书房之内翻看这些日子收集到的一些证据,越看他眉头越紧,李存孝等人正在下首候着。
“二弟,除了大食使团搜到大食国首相给他们的刺杀密令和一些往来的公文,没有其他的证据了吗?其他使团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殿下,没有发现其他的证据,不过大食商人那边审出了一些线索,有证据表明那个西域胡僧确实来自大食,他是跟在东都的做生意的大食商人来的,这个商人还说,曾经看到他的腰牌,那个腰牌来自首相府,也就是说那个西域胡僧是大食首相府的安排的人,不过他运送此人到达东都后,此人就消失了,至今恐怕的有四年七个月了。”
“看啦这个人真的来自大食,只是大食为何要为漠北办事呢?漠北使团有何异样。”
“没有任何异样,没有搜查出任何证据,都很正常,而且他们昨日在鸿胪寺交了关文,今日正使南院大王带部分人返回,副使还留在东都鸿胪馆中,说是等先帝归陵之后再走。”
“几点走的?我们是否安排了跟着?”
“辰时离京,我安排了人伪装跟着了。”
拓跋宏又想了想问道:“燕王可有什么举动,见了什么人?”
“燕王每日都是辰时入宫、申时离开,有五日在宫中通宵守灵,听太监宫女们说,燕王每次深夜守灵皆痛哭半夜,宫人们都说燕王纯孝。”
“五弟,确实不似作伪,几日我也在,我不如他那般伤心,看来此事或许真的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拓跋宏继续问:“三弟,朝臣可有什么异动之处?”
罗克敌道:“风平浪静,窦相和苏相都在全力做好尚书省和中书省的事情,朝政平稳过度,目前鲜卑旧臣和汉臣之间也都比较平和,信公、安公只要两位相国办事妥当,也从未插过手,其余群臣都沿用了先帝的班底,陛下目前尚为作任何人事变动,总之风平浪静的有些不真实。”
拓跋宏:“你说对了,这也是我的感觉,我总在想如今我和信国公皆在朝中,所以风平浪静,若我们两人离京,又会发生什么呢?”
罗克敌道;“现在四周太平、如果没有大战,信公和大哥都不可能离京的,漠北跟我们早就结亲议和了,西辽有大哥的姐夫,那可是我崇拜的战神,谁敢惹不痛快呢,西蜀如今跟孙子一样,连世子都打发过来作人质了,南朝就更不怕了,如今大哥你可是南朝皇帝的姑爷,这天下太平啊!”
罗克敌如此一说,反而拓跋宏和李存孝更为担心了。
“老三,你把舆图取来。”
罗克敌将舆图取来,摊在案桌之上,拓跋宏仔细看着,用手查看着漠北幽州边境,然后将手指放在嘉平关上,然后再将手指放在了格恩沙旁边的一座小城碎石城,两个地方点完,拓跋宏与李存孝同时站直身子,彼此对视一眼,心中的隐忧隐约有些明了。
“大哥,你的担心是否和我一样?”
拓跋宏点点头:“五王之乱,夏燕王开嘉平关引我拓跋部入了中原、大汉兴平十三年汉征西将军马远,被突厥偷袭,战死与碎石城,若这两件事同时发生,魏国危已。”
三人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大变,罗克敌说道:“大哥,如此应该不可能吧,他们不可能同时发兵,三个国家彼此没有联系啊,如何能协调一致呢?”
拓跋宏道:“大食内部有圣火教遗留的一脉,如今已经成为大食的首相,可以影响苏丹的决定,所以我觉得这次苏丹贸然刺杀陛下,绝非苏丹的意思,而是由漠北指示大食首相谋划,如果真的如他们所谋,今日魏国早就大乱,如果他们分两路同时出兵,魏国恐怕难以抵挡,今日我与陛下协商,和平化解了危局,但是此次他们出兵,我们尚在国丧期间,两路分兵恐怕我们会应接不暇。”
李存孝说道:“殿下,于其猜测,不如即刻飞鸽传书,命加强戒备,再派出探马往漠北、大食、西蜀方向探查,一定可有发现端倪,早做防备。”
拓跋宏点头:“存孝说的对,你们两人分别去安排,提醒西辽、幽州守军,早做防备,我这就去一趟信国公府,将此推论说与信国公知晓。”
“诺!”
......
雍王府中
“师父、师父!”
萧思钰叫嚷着闯进叶落河的书房,只是叶落和并没有理睬他,背对着萧思钰非常关注的看着桌上的一幅图。
萧思钰灵机一动,心想这师父看的如此入神,莫不是背着师娘在看美人春宫图,于是不在叫唤,蹑手蹑脚的轻轻走过去,走到叶落河身后,刚要探头看看师父在看什么东西,好抓个现行,不料被叶落河一扇子打在脑袋上。
“师父,你看什么这么神秘啊,这还打我一棍子,我都快被你给拍晕了。”
叶落河转身,晃了晃手里的扇子:“轻轻扇子拍一下,怎么成一棍子了,能给你打坏咯啊,你是纸糊的啊。”
萧思钰马上嬉皮笑脸的凑上来:“师父看什么呢,如果是好东西也跟弟子分享一下嘛,弟子早就成年了,马上要娶娘子了,也是时候学习一下了。”
萧思钰走上前定睛一看,那里是什么春宫,分明就是一张舆图。
萧思钰马上失望道:“师父,你上次欣赏的那套冯济的十八芳华图呢!”
话没说完又挨了一扇子,萧思钰委屈的摸着头,撅起嘴巴,眼泪汪汪的回头看着叶落河,像一只委屈的小狗。
“小孩子家家的看什么十八芳华图,下次少来我书房乱翻东西,嫌不够给我添乱是吧,为师看着舆图是有深意的。”
萧思钰回头看了看舆图,才发现这舆图居然是一副魏国全境舆图,连周边国家也都标注的很清楚:“师父,你这没事看这玩意干嘛。”
叶落河用扇子指点三个位置、嘉平关、碎石城、然后又点了一个汉中,比晋王多点了一个地方,然后问萧思钰:“仔细看,看到了什么,告诉为师,为师考考你的眼光!”
萧思钰趴在桌子上,仔细用手比划这三个地方,然后再用手指丈量,从海蓝草原到嘉平关的距离、用手指丈量从大食最近的总督属地到碎石城的距离,又丈量了一下从成都到汉中的距离,然后闭上眼睛,用手指掐算,然后念念有词,过了片刻,他睁开双眼,眼神中满是疑惑。
“想到了什么?说吧。”
“师父,不可能啊!”
“为何不可能?”
“算不过来,时间对不上啊,怎么可能同时出兵,而且谋划的那么准确呢?不合常理啊!难道有人不按规矩来?”
叶落河笑了:“他们本就是异族,破坏的是神州的规矩,所以不可以常理度之。”
萧思钰认真起来了,说道:“师父,我义父驾崩在二十日之前,万寿大宴在二十一日之前,如果以信鸽传递消息,入大马士拉城需要最快需要十五日,入成都需要三日,入海蓝草原最快需要七日,准备大军出征所需粮草,最快需要七日,从大食境内最近的地方出发抵达碎石城也需要一个半月,从海蓝草原到嘉平关,最快需要行军十五日,成都栈道尽毁了,修栈道没有个一年半载,恐怕没有进展,如果要三路差不多同时行动,时间根本吻合不上啊,若从我义父驾崩之日算起,漠北就出兵,估计也就是在今夜或者明天,会抵达嘉平关,嘉平关有重兵把守,即使漠北举国来攻,坚守十天半个月没有问题啊,足够幽州、燕州军救援了,周边军镇加上东都调兵,最快二十日可以抵达前线,漠北没有胜算呐。”
萧思钰挠着头,脑瓜子转的飞快,觉得这笔账怎么算也是算不过来的,又继续往下说出自己的疑虑。
“至于西域,就算大食偷袭碎石城,碎石城守不住,但是大食跨过格恩沙需要两个月,而且格恩沙还有几个碉堡,可以烽火传信,最近的援兵也可以在三日内抵达,西辽有超过二十多万勇士,大食之前十五万人尽数诛杀在花穆勒城外,大食除非提前出发,最少需要前期用十万人才能占据靠近格恩沙附近的两座边城为据点,来接应大军,后期如果超二十万军或许仅仅可以和西辽打成均势,若魏国发浮屠铁骑相助,没有胜算啊!至于刘文广,不过是格鼠辈小人,弟子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胆量敢于图谋汉中,莫说别的,嘉临关还有我粱国左宗珉将军的留下的数万人,他不怕被掏了屁股?所以弟子觉得困惑不解。”
叶落河笑道:“若有可以随时通信,瞬时互动消息,协调步骤一致的针法呢,又会如何?”
萧思钰:“如果是这样,或许行的通,不过光靠这个也不足以赢下此局啊!况且如此不是坏了规矩,术法不可用于世俗争斗,更不可以用于战争了。”
叶落河:“在神州之内不守规矩的人,恐怕天道容不得他的。”
萧思钰问:“师父,这事我们不管吗?”
叶落河摇头:“不管,这是拓跋宏需要历的劫,需要他自己去化解才行。”
萧思钰扶额摸摸脑袋:“师父,这太聪明了,真的是一种苦恼,明明看透了,得装糊涂,明明猜到了,得装不明白,我为何如此聪明了,真的烦啊。”
叶落河无奈笑笑:“别太得意,你能看到,但是你化解不了,而且后面的事情,你也未必能猜得到。”
萧思钰笑笑:“猜不到好,猜到了小狐狸就该成老狐狸了,我还是做小狐狸来得好,没那么多烦恼,走了!”
叶落河:“去哪?”
萧思钰道:“我不是义父的亲儿子,太后说,我不必日日入宫守灵了,放我两天假,我许久没见兰妹妹,过去见见她。”
叶落河提醒道:“国丧期间,莫要逾越!坏了规矩!”
萧思钰指了指自己得那里:“原装的,还是原装的,弟子比不了师父!”
“臭小子。”
叶落河抓起一本书作势要打,不料萧思钰早已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