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苍冥听了我的话,握住我的手,眼神晃动。
沉唤了一声:“江柳,你别这样!”
跟着认真道:“从今天起,我会守在这庙里,陪着你,不会再失言!”
我抬眼看向墨苍冥,低声道:“你先别激动,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墨苍冥神色发苦:“谈什么?”
或许情绪压抑着激动,他眼睛复又开始变得猩红。
我抚着他的手背,安抚他:“我是绝对相信你,会护着我的。”
“也相信你,就算原先吃惊于这个孩子的到来,但也和我一样,并未想真心想过不要它。”
墨苍冥紧握着我的手,轻嗯了一声:“所以呢?”
“呵!”我不由轻笑了一声。
抬眼看着他:“你说要守在这里,陪着我,可如若有她的消息呢?或是有办法,拿回她留下来的东西?”
光是听我说,墨苍冥握着的手就是猛的一紧,握得我手生疼。
我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鬼君上次从我这里取走那一碗血,必然也是和她有关。”
“以鬼君的英明,不可能没有怀疑过,突然收到这样的消息,可能是地祟特意混淆视听,将您引开。”
“可您不敢赌,对不对?”
“如若再来一次呢?或是有她更重要的消息呢?鬼君可敢赌?”
随着我语气平和,一句句的问着,墨苍冥握着的手,松了紧,紧了松。
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眼中猩红若血,声音发哑:“可你就是她,你和她本就是一体,为什么一定要……”
“我并没有嫉恨,也没有怨怼,我很感激她。没有她,就没有我,鬼君也不会对我这样好。”我摸着墨苍冥的脸。
轻声道:“你想寻回她,这是你重情重义。而且她的消息和线索必然一闪而过,容不得片刻耽搁。”
“而我安居黄泥庙,又有一身禁锢却能动地的巫术,也算安稳。所以您的选择,是对的。”
墨苍冥松开手,慢慢站起来,走到窗边,声音哑沉带着几分嘲讽:“你希望我怎么办?日后不再寻她的消息?”
“没有。”我坐在床边,抬头仰看着他颀长的背影。
突然想到那晚,他脚踏幽冥莲,头悬双血月,一招退众妖时,我也是这样仰视着他。
或许,那一刻,就是我心动的开始。
沉吸了口气:“只是我和您不能再这么胡乱的纠缠下去了,我们都该好好冷静一下。”
“这个孩子,已经落于我腹中,无论日后如何,鬼君与我都算盟友,我自然一切还以鬼君为先。”
“如果有事,鬼君与我商量,我必定尊重鬼君的决定。”
“只是这中间的情感纠缠,我说了,鬼君不一定能听。”
墨苍冥呵笑了一声:“我没在听吗?”
这怎么还拉扯不清了。
我复又吸了口气:“鬼君想来要在黄泥庙养伤,正好有桩喜事。有位叫灰小六的灰仙,将与两世或劫或缘的女友彭雅风结婚。”
“鬼君若闲来无事,可以去看看他们,也可以和灰小六聊聊。他……”
我心口莫名有些空落落的,看着墨苍冥的背影。
却依旧继续道:“和我说过一句话,一世情,一世存,恩可长存,情无两世。”
“鬼君对于我的恩情,我必会铭记。只是那份情……我……”
心口闷痛,喉咙发哽,我有些喘不过气来,脑袋浑浑噩噩,找不到合适的词。
墨苍冥却猛的扭头看了我一眼,自嘲的呵笑了一声:“江柳,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醒,狠辣绝情!”
“可我是我,她是她。”我对上他的眼睛,沉声道:“她是谁,我不知道。更不知道她和你之间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她对你做过什么狠辣绝情的事!”
“我没有她那样经历万千后,只愿来世为江边柳,淡漠到拂风观水的心境!”
“我是被圈养在黄泥庙十八年的江柳,我想走出这庙门,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不想再被困在这里,更不想一动那身不知道怎么来的巫力,就通体裂碎!”
“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我喘息不定,看着墨苍冥眼中流露出的痛苦。
心也跟着绞痛,摇了摇头:“墨苍冥,我已经拼尽全力,用最平和的语气,来说这件事了?”
“你一定要逼得我撕心裂肺的吼叫,或是掏心挖肺的说些伤你伤我的话吗?还是让我想到找龙应语用什么锁心蛊?”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指腹抹掉什么。
苦笑了一声:“好,我们先冷静。我去看那个灰小六!”
跟着猛的转身,消失不见了。
我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床上。
对着天花板,长呼了口气,却发现有冰冷的东西,顺着太阳穴,滑入了耳后。
转手摸了摸,一片湿冷。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流泪的?
我一直以为,自己心绪平稳,并没有太过情绪激动,却没想,还是流泪了。
看吧,其实决断并不难。
对于和墨苍冥这份感情,我想过借龙应语的锁心蛊压制。
可再看她自己那情蛊,终究不过外物,没什么用。
我也想过,把他当金主,虚与委蛇。
可心底却还是难免抱有希冀。
终究,还是得从心底,斩断!
我躺在床上,静静平复着心底那种闷痛。
刚喘息平稳,就听到敲门声传来。
柳长眠在外面道:“江柳,该上药了。”
我只得爬起来,开门。
就见柳长眠带着那只通体雪白的白仙,站在门外。
那白仙难得化成人形,是个佝偻身子,不过比门槛高出个脑袋、通体发白的老爷子。
他蹒跚着往前两边,几乎将下巴搁在门槛上。
朝我点头:“老朽老白,见过江娘娘。”
我笑着还礼:“劳烦您了,您请进。”
柳长眠端着个托盘,一手将他从门槛外面拎了进来:“那雪昙摩的毒,还得几次才能解,老白要在这里住着,顺带给你养胎,你们俩这么客气,我看得都牙酸。”
老白被拎着,四脚在空中蹬着:“山神快放我下来!”
柳长眠直接将他丢床上,然后将托盘放床上,示意我把手递给老白。
我看着老白用一根明显是它身上摘的白刺,将雪昙摩咬伤溃烂的地方挑开,将里面的腐肉刮出来。
看着柳长眠道:“常三娘怎么样了?”
柳长眠呼了口气:“你不用对她愧疚,我问过她当时的情形。她如果不莽撞的冲过去,你可能什么事也没有。”
“她就是和五娘呆一起久了,性子也变急了,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白送人头!”
“你当时就用血滋养着伤口,那菩提木伤得不算太深。鬼君又特意去取了地髓,混在泥潭里,给她养护蛇身,虽然暂时还没好,但日后必定脱胎换骨了。”
“她这也算因祸得福,你也别想太多,就是你惯着她俩,现在把小六的婚礼整成什么样。”
老白一边刮着腐肉,一边如同老汉夜咳般咯咯的笑:“这不是上次您说要娶亲,大家都演练了一遍,没用上……”
他说着好像想到了上次柳长眠要娶的是谁,小心瞥了我一眼,将话打住了。
麻利的将最后一点腐肉带着血刮掉,敷上草药:“这雪昙摩奇毒无比,与娘娘极阴之体又相克制,幸好鬼君寻了黑莲,又以……”
旁边柳长眠低咳了一声。
老白忙清了清嗓子:“这是第二次拔毒了,再拔五次,就没事了。”
跟着也不管那托盘了,直接身体一缩,化成一只通体雪白的刺猬,从床上往下一滚,就这么滚到了门槛外。
等他一走,柳长眠坐在床边,收拾着托盘上的药物:“你不该和鬼君吵架的,他为了你……”
“做了很多事,我都知道。”我打断了他的话。
看着手腕上的药:“柳长眠,我算你哪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