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那辆低调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驶离了城南那片注定要让李婉莹栽跟头的风水宝地。
车内，气氛有些压抑。
李玲玲紧抿着嘴唇，白皙的脸颊因为激动和不解而微微泛红。
她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懑和困惑。
“林总！我实在不明白！”
“城南那块地，我考察了多久？位置、面积，都是最优选！”
“您明明都势在必得了，为什么最后要让给李婉莹那个女人？”
“一千二百万的年租金，我们不是拿不出来！您这不是白白让她捡了个大便宜吗？”
“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李玲玲连珠炮似的发问，语气里的委屈和不甘几乎要溢出来。
为了这个超级市场的项目，她和团队熬了多少个日夜，筛选了多少个场地，城南那块地，是所有人公认的最佳选择。
可林辰，就这么轻飘飘地让了？
林辰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静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直到李玲玲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他才缓缓转过头。
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能洞穿一切表象。
“玲玲，眼见，不一定为实。”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有时候，送到嘴边的肥肉，往往包裹着最致命的毒药。”
李玲玲一怔，试图从林辰的话里咂摸出更深层的含义。
“毒药？您的意思是那块地有问题？”
林辰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却没有直接回答。
“一个注定要沉没的坑，我们为什么要跟着跳下去？”
“李婉莹喜欢，就让她抱着那块宝贝，好好做她的美梦吧。”
“我，有更好的选择。”
李玲玲还想再问，但看到林辰那副智珠在握、不容置喙的模样，最终还是把疑问咽了回去。
她了解林辰，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更不会无缘无故地退让。
既然他这么说，那一定有他的道理。
只是……更好的选择？
她翻看着手里的备选场地资料，目光落在标记为二号的那一页，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林总，我们现在去的这个二号场地，资料上显示，好像条件不太理想啊。”
“靠近垃圾中转站？”
林辰淡淡一笑，眼神里带着一丝神秘。
“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辆七拐八绕，逐渐驶离了繁华的市区，周围的建筑越来越稀疏，道路也变得坑洼不平。
最终，车子在一片看起来像是废弃工业区的空地前停了下来。
车门刚刚打开一条缝隙。
“呕……”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烂物、化学试剂和某种不明发酵物的恶臭，如同实质性的冲击波，猛地灌入了车厢！
李玲玲猝不及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她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口罩戴上，同时用手死死捂住口鼻，才勉强压下那股恶心感。
“天呐！这是什么地方？也太臭了吧！”
她透过车窗，惊恐地望着外面。
视线所及，是一片荒凉破败的景象。
地面坑坑洼洼，散落着各种建筑垃圾和不明污渍，几栋低矮破旧的厂房歪歪斜斜地矗立着，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钢筋。
空气中弥漫的恶臭，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不远处，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规模不小的垃圾中转站的轮廓，显然，这里就是那股恶臭的主要来源。
林辰却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他面色如常地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凛冽的夜风卷起地上的尘土，也稍微吹散了些许恶臭，但依旧刺鼻。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戴着黄色安全帽，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严谨，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候在那里。
看到林辰下车，他立刻快步迎了上来，伸出手。
“林总，您来了。”
男人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干练劲儿。
林辰握住他的手，点了点头。
“孙工，辛苦你了，让你久等。”
这位孙工，是林辰特意从一家顶级建筑工程公司请来的资深结构工程师和场地评估专家。
李玲玲也强忍着不适，戴着口罩，捂着鼻子下了车，看向孙工的眼神充满了疑虑和求助。
孙工显然也早已被这恶臭洗礼过，表情虽然不算愉悦，但也还算镇定。
他指了指周围，对林辰说道。
“林总，基本情况您资料上也看到了。这里原本是一家小型化工厂，几年前污染超标被强制关停了，一直荒废到现在。”
“最大的问题，就是旁边那个大型垃圾中转站，直线距离不到五百米，所以这个气味……”
孙工皱着眉头，实事求是地介绍着。
李玲玲听得连连摇头，心想这种地方别说开超市，白送都没人要吧？
林总到底怎么想的？
孙工继续道：“我刚才进去大概看了一下，厂房主体结构倒是还算稳固，只是废弃太久，很多地方需要大规模修缮。地下的管道系统也基本报废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林辰的反应。
然而，林辰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孙工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说实话，林总，单从表面条件来看，这块地的硬伤非常明显，改造成本会非常高，而且这个环境……”
他的潜台词很明显：不推荐。
李玲玲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恨不得替孙工把话说完。
就在这时，林辰却突然开口，打断了孙工的话。
“孙工，你再仔细看看这里的地质，还有化工厂遗留下来的那些废物。”
孙工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地质？
化工厂的废物？
他刚才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建筑结构和环境污染上。
被林辰这么一提醒，他眼神一凝，再次仔细地打量起这片土地。
他走到一处地面塌陷的地方，蹲下身，用随身携带的小铲子挖开表层的浮土，露出下面颜色有些异常的土壤。
他捻起一点，放在鼻尖下方，并没有去闻那依旧存在的恶臭，而是仔细分辨着土壤本身可能带有的特殊气味。
他又站起身，走到废弃厂房残留的排污口附近，仔细观察着管道的材质和走向，以及周围土壤被侵蚀的情况。
他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眼神中的疑惑渐渐被一种思索和探究取代。
他绕着场地快速地走了一圈，脚步越来越快，目光越来越亮。
当他再次回到林辰面前时，脸上之前的凝重和嫌弃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兴奋和激动。
“林总！我明白了！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