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丝丝缕缕地往外冒着黑气,带着一股子腐朽、蛮荒的气息,吸入肺里让人很不舒服。
“这就是‘镇魂柱’,一共九根。”蓝家主声音干涩,“当年五家先祖合力,用这九根柱子镇住魔蛟,再布下五方镇灵阵,截断灵脉供给,让它没法吸收到灵气恢复。”
他顿了顿,语气复杂:“可现在灵脉自己活过来了,镇灵阵压不住,这魔蛟也要出来了。”
唐冥紧握着那块带着土腥气的青铜片,丹田里的太虚神炉感应越来越清晰,甚至带着一种…渴望?
“原来如此。”唐冥低语,“这些青铜片,是太虚神炉的碎片。当年被人挖出来,用来加强封印了。”
他走到井边,能感受到井下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波动。
“燕兄,你的那块,给我。”
燕归来二话不说,将自己从摊位上抢来的那块递了过去。入手冰凉,却又隐隐发烫。
“你想干嘛?”燕归来问。
“炉灵归位,碎片合一。”唐冥两手各握一块青铜片,感受到它们之间强烈的共鸣,“既然这镇灵阵和魔蛟封印连在一起,那就一起破!”
他脚尖一点,身形轻盈地跃上一根石柱,将手中的青铜片按在柱顶凹槽里。
嗡!
青铜片瞬间爆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仿佛活过来一般,与其余八根石柱上的青铜片遥遥呼应。整个地下空间都被这金光照亮,那些古老的符文似乎在光芒下颤抖。
“接下来,我得下去。”唐冥回头看向蓝家主,“蓝家主,麻烦你联系其他四家,准备好接应灵脉回归。”
蓝家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长长叹了口气:“罢了,五百年了……是该有个了结了。”
唐冥冲燕归来点点头:“你在上面等我。”
话音未落,他纵身一跃,跳进了那深不见底的巨井。
没有想象中的黑暗,井中反而流淌着幽幽的蓝色光芒,像是一条地下暗河。唐冥催动丹田里的太虚神炉,金红色的炉火在他体外形成一层护罩,驱散了周围的阴冷。
一路疾坠,不知道下了多久,终于触碰到实地。
井底的空间大得离谱,与其说是井底,不如说是一座隐藏在地下的巨大宫殿。
宫殿中央,盘踞着一条庞然大物。
巨大的蛟龙,通体漆黑,覆盖着墨蓝色的鳞片,九对巨大的、赤红色的眼睛紧紧闭着。无数刻满了符文的锁链缠绕在它身上,将它牢牢地锁在原地。
唐冥能感受到,这条蛟龙的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但那种沉睡着的力量,却强大到令人窒息。
“你终于来了……炉主。”
一个沙哑、古老的声音直接在唐冥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疲惫,一丝期待。
“五百年了……我等这一天,等了五百年。”
那条巨大的蛟龙,缓缓地睁开了一对眼睛。
血红色的瞳孔,像两轮燃烧的血月,里面闪烁着古老而深邃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智慧和历史。
“你认识我?”唐冥心头一凛,警惕地问道。
“你?不认得。不过你身体里那个东西,我可熟得很。”
沙哑的声音在唐冥脑子里回荡,那腔调,与其说是嘲讽,不如说是一种经历过大风大浪后的淡漠,还夹杂着几分刻骨的怨气。
“太虚炉灵…啧,天地熔炉,好大的名头。当年差点连我也一起化了。”
唐冥心头剧跳。
不是凶兽…是灵脉本身!
“你是东荒灵脉之灵!”
“呵,总算来了个不蠢的。”
那声音透着疲惫,更深处是无尽的悲凉。
“五百年前,就为了独吞这条灵脉,那五家老祖宗联手布下狗屁的五方镇灵阵,断了我的生路。”
“我是这条灵脉的根本,没了灵气,怎么活?自然要争!”
“他们打不过,就阴损地找来太虚神炉的碎片,把我钉死在这里。”
唐冥亮出悬浮的太虚令,金光映照着他平静的面孔。
“我来,是奉阁令修复灵脉。”
“你若肯配合,我可以帮你出来。”
蛟龙猛地发出一声低沉压抑的咆哮,震得整个地底空间嗡嗡作响。
“说得轻巧!五百年!我的本源早就跟这该死的封印长在一起了!强行破开,就是魂飞魄散!”
唐冥瞬间明白了。
“所以你才不惜引发灵脉暴动,也要冲出去?”
“不冲,又能如何?”
声音低哑下去,带着绝望。
“灵脉快干了。它一断,我不但要死,整个东荒都得跟着陪葬,变成一片死地!”
唐冥丹田内的太虚神炉微微震动,仿佛呼应着蛟龙的绝望。
他脑中灵光一闪。
“太虚神炉,熔炼万物,返本归元…”
“或许…能把你和这封印一起炼了,剥离出来,重塑成本源节点!”
蛟龙巨大的头颅微微抬起,沉寂的气息波动了一下。
“你有这本事?”
话语里带着难以置信,随即又沉寂下去。
“就算你能炼化我,外面的五方镇灵阵呢?那也不是吃素的。”
“镇魂柱上的炉片都归位了。”
唐冥语气笃定。
“只要你的本源重塑,内外合力,冲破它,易如反掌!”
巨大的蛟首沉默着,地底只剩下锁链偶尔晃动的轻响。
许久,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炉主,就陪你赌这一把!”
唐冥不再犹豫,双手迅速结印。
丹田气海翻腾。
嗡——
一尊古朴的炉鼎凭空显现,悬浮在他与蛟龙之间。
金红炉身,烈焰缠绕,灼热感扑面而来,空气都似乎扭曲了。
那是一种源自鸿蒙的纯粹力量。
“太虚熔灵,启!”唐冥低喝。
炉口豁然张开,如同一个吞噬万物的漩涡。
无形的巨力瞬间笼罩了庞大的蛟龙,以及缠绕它周身的符文锁链。
“吼——!”
蛟龙发出痛苦至极的闷吼,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鳞片摩擦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
但它死死忍住,没有挣扎。
能感觉到,它那与封印纠缠不清的本源,正被一点点剥离,拉扯着,卷向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