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东海战后,那弥漫在战场上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议事厅内便已是一片忙碌而又凝重的景象。烛火摇曳在雕花的灯架上,光影在墙壁上晃动,仿佛也在映照着这局势的风云变幻。每一跳跃的火苗,都好似在诉说着方才那场激烈战斗的余波,令人心有余悸。
宋青书端坐在主位上,身姿挺拔,气势沉稳。他微微颔首,目光深邃而专注,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沙盘上那标注着各方势力的微小标识。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那有节奏的声响,在这略显寂静的议事厅里回荡,仿佛是他内心思绪的外在体现,又像是在为即将展开的讨论定下一种沉稳的基调。
“杨左使,你看。”宋青书微微侧身,右手优雅地抬起,食指精准地指向沙盘上那一片特定区域,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方国珍如今北临张士诚,你瞧这北面,张士诚那是何许人也?他占据着一方广袤的肥沃之地,麾下兵强马壮,智囊如云,每一处城池都好似铜墙铁壁,水师更是训练有素,实力不容小觑。而方国珍如今的残部,又西接朱元璋,西面的朱元璋更是一方雄主,他雄才大略,野心勃勃,近年来势力发展迅猛,手下将领皆是能征善战之辈,其军队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对于天下的野心早已昭然若揭。”
宋青书轻轻顿了顿,目光在沙盘上稍作停留,像是在梳理着这复杂的局势,随后继续缓缓说道:“方国珍如今已深陷这夹缝之中,已成困兽之势啊。”
杨逍坐在一侧,全神贯注地听着宋青书的分析,微微点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赞同与深思:“你是担心……若我们赶尽杀绝,反倒会让其他势力趁虚而入?”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对局势敏锐的洞察力。
“正是。”宋青书微微颔首,神色庄重。他伸出双手,拾起一枚黑色棋子,在手中摩挲片刻后,轻轻放在方国珍所在的位置上。那棋子稳稳地落在沙盘上,仿佛承载着整个局势的重量。他目光坚定地看着那枚棋子,继续阐述着自己的观点:“留着这条困兽,反倒能牵制张、朱二人。他们如今皆觊觎中原大地,彼此之间亦是心存戒备。方国珍虽败,但他的残部尚存一战之力,特别是那水师,若加以利用,可成为牵制张士诚水师的砝码。若我们逼得太紧,让他们觉察到我们的杀意,反倒会让张士诚抓住这难得的机遇,趁机吞并其水军,如此一来,局势将更加复杂,对我们也未必有利啊。”
杨逍听闻,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教主高见。方国珍虽败,但其残部仍可利用。那水师在沿海一带颇具影响力,若能妥善引导,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牵制住张士诚的水军,让其不敢轻易妄动。而且,若我们逼得过急,不仅可能让张士诚得逞,还可能引起其他势力的警惕,对我们日后的布局造成阻碍。”
就在两人商议之际,门被猛地推开,范瑶匆匆入内。他脚步匆匆,身上还带着一路疾走而来的尘土,额头上隐隐可见细密的汗珠,显然是赶得十分急切。他一入内,便立刻单膝跪地,恭敬地行了两礼,随后急声说道:“教主,刚收到密报,朱元璋已派常遇春在边境集结兵马!”
此言一出,议事厅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杨逍听闻,惊呼一声:“他们果然在等我们与方国珍两败俱伤!”他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愤怒与不甘,仿佛早已洞悉了朱元璋这一阴谋诡计。
宋青书与杨逍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那眼神中透着智谋与镇定。宋青书缓缓站起身来,身姿挺拔如同苍松,目光扫视着在场的众人,缓缓说道:“传令下去,停止追击方国珍残部。李成,你继续驻守沿海,但切记只守不攻,我们此时需韬光养晦,不可轻举妄动,以免落入朱元璋的圈套。”
李成抱拳行礼,他经过之前的种种,见识到了明教的雄厚势力与高深谋略,深知自己若想在这乱世中有立足之地,必须要紧密依靠明教这棵大树。于是,他语气尊敬地说道:“属下明白。不过方国珍那边……我们是否需要再考虑一番,毕竟他曾与我们为敌,如今放他生路,只怕日后再生事端啊。”
“给他留条生路。”宋青书意味深长地说,目光深邃而悠远,“传话给他,只要不再进犯我冰火岛,我明教可与他井水不犯河水。毕竟如今局势复杂,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当夜,月色黯淡,乌云偶尔遮蔽明月,给整个山谷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方国珍残部驻扎的山谷中,弥漫着一股压抑与不安的气息。一名明教信使悄然到访,他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仿佛是来自黑暗中的使者。
“宋青书真这么说?”方国珍坐在营帐之中,目光中透着一丝疑惑与警惕。营帐外的火把在风中摇曳,投射出他那张写满忧虑的脸庞。他将信将疑地盯着信使,仿佛想要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出些许破绽。
信使不卑不亢,恭敬地行了一礼,语气平和地说道:“我家教主说,与其两败俱伤让朱元璋捡便宜,不如留三分余地。如今局势错综复杂,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较劲,明教并不想陷入与您的无休止的争斗之中,只要方将军能够信守承诺,我们自然也不会为难将军。”
方国珍的谋士凑近他,在他耳边低语:“主公,如今我们缺粮少械,士气低落,这日子实在难以为继。士卒们连饭都吃不饱,武器装备也大多老旧匮乏。再与明教僵持下去,恐怕对我们更为不利啊。不如暂时……”
方国珍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他抬头望着营帐的顶端,仿佛在思索着自己的未来。过了许久,他缓缓开口道:“回复宋青书,就说我方国珍……领他这个情!”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无奈与释然,或许在这一刻,他明白了在这乱世之中,保全自身才是最为重要的。
与此同时,朱元璋军帐中。
“报——宋青书停止追击方国珍了!”探子跪地禀报,声音在寂静的军帐中回荡。
朱元璋手中的茶盏一顿,这清脆的声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他微微一怔,随后缓缓说道:“这个宋青书……倒是沉得住气。”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赞赏与警惕,若有所思地说道:“假若不是早些脱离明教,明教还真有可能被他理顺。看来我们的‘黄雀在后’之计,被他识破了。”
朱元璋转头对身旁的徐达苦笑一声,那苦笑中带着些许无奈与警惕。
徐达皱眉,担忧地说道:“那现在……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传令常遇春,撤军。”朱元璋眯起眼睛,目光中透着一丝深邃与算计,“来日方长,这一局,还未到最终分出胜负的时候。我们只要稳住局势,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发动攻击,定能一举击破他们。”
东海之上,黎明破晓,天边的曙光渐渐照亮了整个海面。海浪轻轻拍打着船舷,发出清脆的声响。宋青书与杨逍并肩立于船头,迎接那第一缕阳光。
“这一局,我们赢了三分。”杨逍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与自豪。
宋青书望着渐亮的天色,目光中充满了自信与从容,缓缓说道:“不,我们赢了七分。方国珍欠我们一条命,此后他的行动将会受到一定的束缚,不敢再轻易与我们为敌;朱元璋的算计落空,在这布局中他已稍显被动;而我们的商路……可以重开了。这意味着我们将能在这乱世中更好地积累财富与资源,为日后的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海浪轻拍船舷,仿佛在诉说着一场没有硝烟的胜利。那海浪声此起彼伏,仿佛在为这微妙而又复杂局势变化而奏响着一曲独特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