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深处的光线本就昏暗,踏入登天梯范围的瞬间,光线似乎被进一步吞噬。周遭的空气骤然变得冰冷、稀薄,带着一种古老石材和淡淡铁锈的气息。
向上望去,青白色的石阶如同巨兽的脊骨,一级级没入粘稠、缓慢流淌的灰白云雾中,看不到尽头。石阶表面异常光滑,仿佛被岁月打磨了亿万年,但上面镌刻的无数细密符文却又清晰可见,闪烁着微弱而不定的幽光,像是在无声地呼吸。
绝对的寂静笼罩下来,只有众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被无限放大,敲打着耳膜。
阴九第一个踏上石阶,他身形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随即化为更深的阴鸷。那无形的剑压如同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着他的护体阴煞之气,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哼,装神弄鬼!";他低声啐了一口,但脚步明显谨慎了许多,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
南宫无极紧随其后,白发在微弱的气流中拂动,面容沉肃。他踏上石阶时,身躯微微一震,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平静,只是握住腰间剑柄的手指紧了紧。他侧过头,对身后的南宫辰和南宫玄用传音入密道:";此地剑意非凡,禁制诡异,一步都不可踏错,跟紧我。";
覃清廷眉头紧锁,神情凝重无比,他一挥手,对身旁的朴钧急促道:";朴老,寻天盘全力推演,找出最安全的路径,不得有误!";
朴钧早已满头大汗,闻言连忙点头,双手颤抖地捧着那面古朴的罗盘。罗盘中央的指针疯狂旋转,散发出柔和却不稳定的光晕,映照着他焦虑不安的脸庞。";是,大长老!此地天机紊乱,干扰极强,我尽力!";
最后方的几名散修更是面露骇然,彼此交换着惊惧的眼神,脚步迟疑。直到前方大势力的人走出几步,他们才小心翼翼地跟上,身体紧绷,如同惊弓之鸟。
就在这时,队伍中段一名阴魂府的金丹,脚刚落在第三级台阶,那阶梯上的几个符文骤然亮起深沉的土黄色光芒,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
";唔!";那金丹修士猝不及防,只觉得肩上瞬间压下了万斤重担,双腿一软,";咚";的一声单膝跪地,脚下的石阶都微微下沉了半分!他脸色涨红,急忙运转灵力抵抗,才勉强站起,但看向脚下石阶的目光已充满忌惮。
这一下马威,让所有人心中警铃大作。
向上攀登了约莫百级,四周的灰白云雾变得更加浓厚,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将队伍分割成一个个模糊的影子。空气愈发冰冷刺骨,剑压也随之增强,仿佛有无形的刀刃在不断刮擦着护体灵光,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脚下的石阶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偶尔有松动的碎石滚落,发出空洞的回响,更添几分诡异。
队伍末尾,一名姓赵的散修金丹,看着前方若隐若现的南宫辰背影,又瞥了眼自己几乎快要见底的灵力丹药,眼中闪过一丝焦躁和狠戾。他注意到侧前方一块石阶边缘似乎有些微光闪烁,心中贪念一起:";或许是什么遗留的宝物碎片?";他咬了咬牙,脱离了朴钧指示的、略显拥挤的安全路径,冒险向那块石阶踏去。
就在他右脚落下的刹那!
";嗡——!";刺耳的蜂鸣声陡然炸响!那块看似普通的石阶,连同左右两侧崖壁上对应的数十个符文,同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银色强光,亮如白昼!上百道凝练得如同银针、细密如雨的剑气,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四面八方攒射而出,瞬间编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将赵姓散修笼罩其中!
";不——!";赵姓散修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他嘶声尖叫,拼命祭出一面龟甲盾牌,盾牌上灵光狂闪。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噗噗噗噗!";
密集的剑气如同热刀切牛油,瞬间洞穿了盾牌,将其打成筛子,随即毫不停留地穿透了他的护体灵光,如同最残酷的凌迟,将他的身体、骨骼、内脏乃至元神,在不到一息的时间内,彻底切割成了漫天血雾和碎末!
";啊——!";
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温热的鲜血混杂着碎肉,";噼里啪啦";地溅落在冰冷的青白石阶上,迅速冷却,留下触目惊心的暗红污渍。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压过了石阶的古老气息,刺鼻难闻。
阴九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狞笑,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低声道:";蠢货,正好省了老夫动手。";
南宫无极瞳孔猛地一缩,厉声道:";所有人,不得离开朴长老标记范围半步,违者后果自负!";
覃清廷脸色铁青,对还在记录的朴钧沉声道:";记下!银光符文杀阵,范围三丈,瞬发,威力判定为';绝杀';!";
其余散修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抖,看向周围石阶的目光如同看着择人而噬的凶兽。
经历了一场死亡洗礼,队伍的气氛更加压抑。空气中除了剑压和血腥味,似乎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死气,正是从刚才赵姓散修陨落之地弥漫开来。这种死气与剑意纠缠,让环境变得更加阴森诡异。
就在这时,南宫辰腰间的血煞魔剑变得异常活跃。暗红色的剑身光芒流转不定,仿佛活物般微微震颤,发出一阵阵只有南宫辰能清晰听到的、充满渴望的低沉嗡鸣。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丝丝之前逸散的死气和血气,如同受到无形牵引,化作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灰红细线,被剑身缓缓吸附、吞噬。
南宫辰本人则依旧平静得可怕。他那张略显稚嫩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紧张或恐惧,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近乎漠然的笑意。有好几次,朴钧手中的寻天盘指针刚刚开始剧烈偏转,预示着前方有隐蔽禁制,南宫辰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总能提前半步,以一个极其自然的侧身或提步,轻巧地避开那片危险区域。
甚至当一股狂暴的剑气乱流毫无征兆地从侧面席卷而来时,旁边的南宫玄都闷哼一声,护体灵光剧烈摇晃,南宫辰却只是黑发被吹起,衣袍猎猎作响,身形稳如磐石,仿佛只是被一阵强风吹过。
阴九一直用阴冷的目光锁定着南宫辰,此刻眼神中的猜忌和杀意更浓。他尝试用神识去探查那柄魔剑,却感觉神识如同泥牛入海,被一股阴寒、暴戾的气息瞬间吞噬,让他心头一凛。
覃清廷亦是眉头深锁,暗中掐了几个法诀,试图用天机阁秘术窥探,结果眼前只看到一片模糊的血色漩涡,让他暗自心惊:";好生诡异的魔兵!";
几名幸存的散修更是远远避开南宫辰,低声议论:";那小子绝对有问题!";";南宫世家定是掌握了什么秘密!";
南宫无极将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位置,恰好挡住了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