滹沱河的冰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撕裂开来一般,呈现出一张密密麻麻、犹如蛛网般错综复杂的纹路。审配的靴子深深地陷入了那泥泞不堪且带着丝丝血腥气味的血冰之中,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无比艰难。
他紧紧地怀抱着袁谭的尸体,仿佛生怕这具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躯体受到任何一点伤害。那位曾经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如今身上的银甲已然被鲜血浸染成了一片暗红色。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三日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突围战。当时,张合手中的铁枪如同闪电般刺来,无情地贯穿了袁谭的身躯。更为可怕的是,那枪尖之上竟然还淬着墨家特制的“蚀骨毒”!这种剧毒一旦入体,便会迅速侵蚀人的骨髓,直至将其化为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水。
“军师……快走……”袁谭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直直地溅落在审配的官袍之上。令人惊奇的是,那鲜血竟在官袍上缓缓凝结成了两个触目惊心的大字——“田丰”。审配那仅存的独眼此时已是布满血丝,愤怒与悲伤交织在一起。只见他猛地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了藏于胸前的一个机关铜匣。这个铜匣乃是田丰临终之前托付给他的“绝户匣”,其中的引线直接连接着邺城的地脉。只要轻轻一拉,整座城池将会伴随着袁氏家族数代人所积累下的根基一同灰飞烟灭。
“轰!”
就在那一瞬间,原本平静的河滩突然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所激怒一般,猛地炸裂开来,掀起了巨大的冰浪。这冰浪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汹涌澎湃,直冲向天际。而在那弥漫的雪雾之中,高览率领着他的铁骑如闪电般疾驰而出。
只见高览身骑一匹雄健的战马,手持一柄沉重的铁戟,威风凛凛。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前方的敌人。随着他手臂一挥,那铁戟犹如一条凶猛的蛟龙,瞬间挑飞了三名袁军残部。这三名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便已命丧黄泉。
紧接着,高览的戟刃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直直指向审配的咽喉。他怒声吼道:“田元皓的毒计救不了袁家!快快交出地脉图,或许董公还能饶你一命,给你一个全尸!”
然而,面对高览的威胁,审配却毫不畏惧。他仰头狂笑着,那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河滩之上,显得格外刺耳。只见他那双干枯的手猛然用力一扯,竟然直接拉断了一根隐藏在地底的引线。
刹那间,地底深处传来一阵沉闷如雷的剧烈震动。随后,只听见“噗”的一声响,一道墨绿色的毒火从冰面下方猛地窜了出来。这毒火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恶魔之焰,散发着刺鼻的恶臭和致命的毒性。
原来,这便是田丰生前精心埋下的“地龙涎”。这种毒药一旦接触到血液就会立刻燃烧起来,其火焰温度极高,足以熔化钢铁。此刻,那熊熊燃烧的火舌无情地舔舐着高览身上的铁甲,眨眼之间,那坚硬无比的精铁竟然开始逐渐融化,变成了赤红滚烫的铁汁。
“疯子!你难道连袁谭的尸骨都不顾了吗?”高览惊恐地尖叫着,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痛苦。此时,他已经坠落下马,左腿完全被毒火所吞没,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空中。
“袁氏血脉……岂能落入董贼之手!”审配独眼淌下血泪,将袁谭尸首抛入火海。少年将军的银甲在烈焰中扭曲变形,甲缝间掉出半枚玉珏——正是袁绍当年赐予长子的“嗣君信物”。
五更时分,夜色依旧深沉,万籁俱寂之中,只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董卓身骑赤兔马,犹如一道红色闪电般疾驰而过,所到之处,脚下的冰河瞬间崩裂,冰块四溅。
只见董卓身披星纹铠,那铠甲之上闪烁着紫色光芒,仿佛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其中。而这神秘的紫芒竟能压制住熊熊燃烧的毒火,使其无法靠近董卓分毫。与此同时,他手中的赶山鞭猛地插入地脉之中,用力一搅,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起来。
就在此时,一旁的贾诩身上那件黑袍突然被汹涌而来的热浪掀翻开来,露出了他背上那幅被灼伤的《冀州地脉图》。这幅地图原本绘制得极为精细,但此刻却已变得残破不堪,上面的线条和标记也模糊不清。
贾诩一脸惊惶地喊道:“将军,田丰这一招‘玉石俱焚’实在厉害啊!他竟然暗中布置了如此险恶的陷阱,而且足足埋藏了十二年之久……就连袁本初本人恐怕都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听到这话,董卓发出一声狰狞的狂笑:“哈哈哈哈,好一个田元皓!真没想到他居然有这般心机和手段。不过可惜啊,就算他的算计再怎么高深莫测,终究还是敌不过人心的贪婪和欲望。”说罢,他手中的鞭梢猛地一卷,将已经奄奄一息的审配残躯高高吊起。
就在审配胸骨碎裂的那一刹那,只听“哐当”一声,从其怀中掉落出一只机关铜匣。董卓眼疾手快,一把接住铜匣,并迅速打开盖子。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卷染满鲜血的文书——仔细一看,竟然是袁尚与曹操密谋瓜分冀州的契文!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份契文的落款处赫然盖着袁绍的私人印章!
邺城方向突然腾起狼烟,张合的铁骑冲入城门。袁尚的金盔滚落街市,被逃难的百姓踩成金饼。貂蝉的焦尾琴在城头奏响《广陵散》,琴声所过之处,袁军残部竟纷纷弃甲——琴弦暗藏冰蚕丝,丝上浸着令人心智涣散的“离魂散”。
“袁本初,你的好儿子们连棺材都要争!”
董卓踹开袁府宗祠的大门,袁绍的棺材被铁链悬在梁上,棺盖缝隙滴落黑血——这位河北霸主至死攥着半截剑柄,剑身早已被亲子袁尚折断。
贾诩手中的卦盘忽然剧烈地转动起来,指针稳稳地指向了东北方向。他面色凝重,对着身旁的董卓说道:“将军,据这卦象显示,审配拼死护送的袁谭尸首……恐怕有诈啊!”
董卓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被愤怒所取代。只见他身上那套闪耀着紫色光芒的星纹铠瞬间爆发出强大的气势,他怒喝一声,挥舞起手中的长鞭,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地劈向了棺木。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棺木应声而裂,木屑四溅。众人定睛一看,却见棺中蜷缩着的并非袁谭的尸首,而是袁绍幼子袁买的尸体!更令人震惊的是,袁买的胸口竟然还插着袁尚的佩剑!
“哈哈哈哈哈!”董卓见状,仰头狂笑不止,那狂放的笑声仿佛要冲破云霄一般,震得整个祠堂都微微颤抖起来。就连悬挂在上方的那块古老匾额也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哗啦”一声掉落下来,摔成了两半。
“好一场父子相残的好戏码啊!”董卓一边大笑着,一边咬牙切齿地吼道,“传我命令!立刻派人去把袁氏的祖坟给刨了,将那些尸骨统统拿去喂给我的并州狼骑!我倒要看看,这袁家还有什么能耐跟我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五更梆响,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紧接着,冀州十二郡的城门几乎在同一时间缓缓升起,一面面绣着大大的“董”字旗帜迎着夜风猎猎飘扬。
貂蝉捧着袁绍的族谱跪呈,册页间夹着一缕银发——正是田丰死前割下的遗发。董卓捻起银发投入火盆,灰烬中竟显出一行殄文:“辽东公孙,螳螂在后。”
而在滹沱河底的冰窟中,真正的袁谭尸首随暗流漂向渤海。少年将军的银甲内衬缝着半幅《徐福海图》,图中碣石湾被朱砂重重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