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悬,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朱富一路脚步踉跄,神色慌张。他衣衫凌乱,发丝被汗水浸湿,一缕缕贴在额头上,脚下的布鞋沾满尘土,他拼命朝着玉林道观奔去。好不容易望见那道观的飞檐斗拱,他心急如焚地冲进去,却发现四下静谧,空无一人,哪里有飞云道长的影子。
朱富双眼瞬间瞪大,眼神中满是惊恐与错愕,仿若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地瘫坐在道观门前的石阶上,双手抱头,十指深深陷入头发里,脑子里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乱撞:“这可怎么是好啊?玉林四虎到现在不见踪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如今飞云道长也没了踪影,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岔子?那个姓林的庄稼汉,看起来普普通通,每日就知道田间劳作,可怎么就透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劲儿呢?他难道是一个狠角色?万一哪天他趁着夜黑风高,找上我家门来,我这一家老小,可如何抵挡,怕是要命丧黄泉啊!朱富立即有种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
想到这儿,朱富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牙齿也咯咯作响,他猛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暗自下定决心:“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保命最要紧。回去就赶紧把酒楼盘出去,举家迁往府城,好在那边有几个亲戚,多少能照应一下。”
朱富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一路上低垂着头,满心的懊恼与恐惧,脚步虚浮得好似踩在棉花上。等回到朱富记酒楼,刚走到门口,就瞧见林轩几人正推着车子走来,那车子上的野猪肉堆得像小山似的,那猪头狰狞,猪毛杂乱,血腥气扑面而来。
朱富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嘴巴大张,半天合不拢,心底满是震惊与骇然:“老天爷啊,这么多野猪,这哪是寻常人能猎杀到的?这得要多厉害的身手,多勇猛的胆量啊!这林轩,绝对不是一般的庄稼汉,我留在玉林镇,迟早要遭殃,怕是没有我的活路了。”他不敢有丝毫耽搁,手忙脚乱地冲进酒楼,翻找出一块破旧的木板,又找来笔墨,哆哆嗦嗦地写上“出兑”两个大字,随后急匆匆地跑出来,踮起脚尖,将牌子挂在酒楼门檐上。紧接着,他又转身冲进酒楼,扯着嗓子喊道:“大伙都别忙活了,酒楼要盘出去,从今天起,大伙都散了吧!”伙计们面面相觑,虽满心疑惑,但也只能无奈地收拾东西,拿了遣散费陆续离开。
对面醉仙楼里,胡赛凤正站在自己的酒楼里,手持一把团扇,轻轻扇着风,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对面。瞧见朱富记挂出的牌子,她嘴角瞬间上扬,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与畅快:“哼,这讨人厌的朱富,平日里仗着自己有点小钱,整日端着个茶壶,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老是色眯眯地盯着我,还时不时大放厥词,说要挤兑得我开不下去,把我收了去。这下可好,他自己先撑不住了,真是报应不爽。”
林轩站在一旁,目光敏锐地扫到朱富记的出兑牌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侧头对胡赛凤低声道:“胡老板,瞧瞧,机会这不就来了,咱可得想办法低价把对面拿下,往后这玉林镇的酒楼生意,可就都在咱们掌控之中了。”
林轩一行九人,把大块野猪肉结结实实的绑在车架上,那沉甸甸的分量压得自行车咯吱咯吱响。烈日高悬,汗水不停地从几人额头、脸颊滑落,滴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瞬间没了踪影。这一路,把几人累得气喘吁吁。走了足足三个小时,望林县城的轮廓才终于在眼前浮现。
还没进城,那些酒楼老板就像闻着腥味儿的猫,早早地等在城门口,一个个伸长脖子,翘首以盼。望见林轩他们的身影,立刻满脸堆笑,迎了上来:“哎呀,林爷,您可算来了,可把我们盼坏了,这野猪肉在咱县城可畅销得很呐!”
野猪肉刚卸下,众人便一拥而上,你争我抢,很快便被抢购一空。几家酒楼老板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忙不迭地数着银子,喜滋滋地塞给林轩。
这一天,林轩手头一下子多了五十两银子,他满心欢喜,将银子小心地揣进怀里,转头招呼林武等人:“大伙这一路辛苦了,来,每人二百文,去县城里逛逛,买点自己心仪的物件,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林武等人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笑开了花,兴高采烈地接过钱,推着车子,跟在林轩身后,去了县里最热闹的集市。
林轩在县城的街巷里穿梭如鱼。他先是来到粮铺,便大手一挥,买下三百斤黄豆、三百斤花生米,伙计们忙着装袋、过秤,汗水湿透了后背。
走着走着,瞧见街边有卖棉花的,摊主正扯着嗓子叫卖。林轩便走上前去,手指轻轻捏了捏棉花,感觉柔软蓬松,满意地点点头,毫不犹豫地买了三包棉花。路过脂粉摊时,那五彩斑斓的盒子、馥郁的香气吸引了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叶欣温柔的面容,嘴角泛起笑意,他俯下身,仔细地挑选了些胭脂水粉,想着叶欣用上这些,定能更加娇艳动人。再看到不远处香甜的糕点,想着孩子们馋猫似的模样,尤其是林可儿,对桂花糕情有独钟,每次看到都走不动道,便把桂花糕多买了些,还不忘给其他孩子带些别的吃食,什么软糯的云片糕、酥脆的桃酥,满满装了两大包。
一行人满载而归,回到小莽村时,个个累得腿脚发软,肩膀酸痛。
林武用背篓装了给家人的礼物,一路小跑回到家。刚进门,就瞧见潘巧莲坐在昏暗的屋里,就着微弱的光线缝补衣物,她手中的针线来回穿梭,眉头微皱,显然有些吃力。林武眼眶一热,几步上前,将肩上的东西轻轻放在地上,然后献宝似的把糕点拿出来,几个孩子正在屋角玩耍,闻到香味,眼睛放光,一下子围了过来,小手伸得老长,嘴里嚷着:“爹,我要吃,我要吃!”
林武还给家里买了一个油灯和灯油。潘巧莲就喜欢做一些针线活,可是从地里回来,天就已经黑了。有了这个油灯,老婆就可以做一些针线活了。
潘巧莲看到林武献宝一样,一样一样的往外拿东西,眼睛都直了。昨天刚在潘家村村民面前露了大脸,现在林武又拿回这许多东西,这日子真的有奔头了。
林武把油灯拿出来,倒上灯油,用火折子点着,家里立即一片光亮。潘巧莲欣喜不已。
林武又掏出一块布,瞅了瞅四周,见孩子们只顾着抢糕点,才凑到潘巧莲耳边,悄声道:“媳妇,给你买的,以后你来月事就不用那么遭罪了,这布软和得很。”
这是林武特意给老婆买的一块布,用来做月事带。林武早就看到自己老婆每个月来月事的时候,那叫一个狼狈。林武是真的心疼老婆,只是那时没有那个能力。
潘巧莲一听,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抬手用小粉拳轻轻捶了林武几下,嗔怪道:“你这死脑壳,说啥呢,也不害臊。”
林虎在一旁眨巴眨巴眼睛,傻愣愣地问:“爸爸说什么了?”
潘巧莲的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却甜滋滋的。
孩子们把糕点都分了,潘巧莲见状,赶忙阻拦:“可不能由着他们,都吃过晚饭了。”
林武一把拦住她,眼神坚定又温柔:“让他们吃个够,明天我再买。”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五十文钱,拉过潘巧莲的手,轻轻放在她掌心,还顺势一拉,潘巧莲嘤咛一声,倒入他怀中。林武柔声道:“媳妇,咱现在日子好了,这钱你拿着,想买啥就买啥。”
林轩回到家,瞧见叶欣疲惫的模样,心疼不已,心里暗下决定:“明天一定得去县里把牛买了,不能再让媳妇这么累。”
他上前抱起林可儿,小家伙吃得腮帮鼓鼓的,嘴边沾满了桂花糕碎屑。
林轩拿起一块桂花糕,笑着喂到叶欣嘴边,叶欣微微仰头,眼中满是笑意与幸福,轻轻张嘴吃下,轻声道:
“我还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呢。”
林轩心里一酸,越发搂紧了老婆孩子,叶欣有些羞涩,却也顺从地靠在他怀里。
这时天色还早,叶欣也是刚从地里回来不久。林轩见林可儿吃桂花糕都快饱了,便不停地喂叶欣,他知道,若不如此,叶欣定舍不得吃这昂贵的吃食。
一家人温馨片刻后,林轩起身去弄了些简单饭菜,和叶欣一起吃了。饭后,他又忙碌起来,家里要做的事太多了。炸鱼的事儿交给了林威和林二秃。
做豆腐的活落在林大地哥仨肩上。
一会儿,大哥和林四愣、林大有吃过饭就会过来,他们要跟着林轩制作榨油设备、自行车,还有纺线的车。
林轩皱着眉头思索着:“得做两种纺车,一种纺棉线,一种纺藤丝和麻绳,以后用处也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