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独目映出天幕时,星砂正从裂罅间倾泻。银蓝色的砂粒触及焦土的刹那,地面翻卷成半透明的胶质,将吴刚的机械足黏连出蛛网状血痕。吉巫的断尾扫过砂流,冰晶蜈蚣的残肢触及砂面的瞬间,砂粒突然结晶成带刃的星棱,棱尖刺入岩壁时竟传出巫祝吟诵星图的回声。
禁域深处传来陨铁震颤的嗡鸣。三人脚下的胶质层突然塌陷,坠入由星骸堆砌的迷宫——每块骸骨表面都浮刻着三人被炼化的记忆:修隐的右眼被星砂填塞时血管爆裂的画面,吉巫的脊椎植入冰晶蜈蚣时撕开的皮肉,吴刚的机械关节被熔炉锻打时扭曲的惨叫。骸骨缝隙中渗出银蓝色髓液,液体包裹住吴刚的齿轮,锈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胸腔蔓延。
“是星殛髓。”吉巫撕下被星砂侵蚀的裙摆,蜡染残布触及髓液的刹那,液体突然暴长出藤蔓状的神经束,末梢裂开的口器喷出混着冰碴的毒雾。修隐的黑刃劈开毒雾,刀刃吸收的毒素却使刀身增生出星砂结晶,结晶棱面折射出陌生场景——自己手持星盘测算吉巫命格,将冰晶蜈蚣的卵鞘钉入她的第七节脊椎。
迷宫穹顶突然降下陨铁暴雨。陨石砸碎星骸堆砌的墙壁,暴露后方青铜浇筑的占星台。台面中央嵌着巫祝的星砂雕像,雕像的右眼与修隐的独目同源,左臂缠绕着吉巫的蜈蚣残躯,下肢则与吴刚的机械足熔为一体。雕像抬手点向虚空,星砂突然凝成带倒刺的锁链,末端的钩爪扣住吉巫的琵琶骨,将她拖向占星台表面的星图凹槽。
吴刚的蒸汽铁拳轰向雕像。齿轮间暴长的青铜藤蔓绞碎三根锁链,代价是锈蚀蔓延至肘关节。修隐的黑刃刺入星图凹槽,星砂能量顺刀身灌入体内,右眼瞳孔中的漩涡突然逆流——视野被拖入浩瀚星海,每颗星辰都是三人轮回厮杀的定格画面。星海深处浮出女童的虚影,她的右眼流淌着与修隐同源的星砂,左手指尖缠绕的冰晶锁链正将吉巫的魂魄拽向深渊。
吉巫的蜈蚣残躯在此刻自爆。飞溅的冰晶碎片刺入雕像左眼,寒毒使星砂凝结成脆壳。修隐趁机旋身斩击,刀刃劈开雕像胸腔,暴露的核心竟是一枚跳动的星核——核体表面浮刻着雪山祭坛的方位,内部封存着女童睁开双目的刹那光影。星核突然暴射出强光,将三人拖入星砂洪流。
洪流中浮现青铜浑天仪。仪体由无数齿轮与星骸拼合,二十八宿的方位射出光束,将三人钉在星砂凝成的刑架上。吴刚的胸腔齿轮在此刻逆旋,过载的蒸汽熔断束缚右臂的光束,代价是左腿关节彻底锈死。他扯下崩飞的齿轮残片,将其掷向浑天仪核心——碎片触及星核的瞬间,仪体突然暴长出带刃的星枝,枝杈末梢垂挂着吉巫被抽魂炼蛊的记忆残片。
修隐的独目渗出星砂血泪。黑刃吸收的星殛能量突然反噬,刀身炸裂成星棱暴雨,棱片刺入浑天仪裂缝。吉巫用最后的冰晶蜈蚣毒液冻结星枝生长,吴刚则引爆过载的蒸汽炉,将自己熔化成青铜汁液注入仪体裂隙。爆炸的冲击波中,浑天仪碎成星骸残渣,核心处的女童虚影突然实体化——
她的右眼彻底星砂化,左掌按向虚空时,整片禁域开始坍缩。星砂凝成巨掌将三人压向地缝,裂缝中升起青铜卦盘,盘面裂纹指向的方位竟与修隐独目中的星图完全重合。修隐的黑刃刺入卦盘中央,星砂血液灌入裂纹的刹那,盘面突然浮起——
卦盘化为星舟,载着三人冲破禁域穹顶。星舟外是无垠的虚空,远处悬浮着雪山祭坛的轮廓,而舟底渗出的银蓝色髓液正缓缓凝结,形成新的星砂预言:修隐的独目将吞噬吉巫的残魂,吴刚的机械躯干会熔入祭坛核心,而女童的双目将在星砂中重生为新的巫祝。
吉巫的脊椎在此刻断裂。冰晶蜈蚣的残根钻出体表,与星舟的青铜外壳产生共鸣。吴刚用仅剩的右臂扯断蜈蚣残躯,将其插入卦盘裂隙——虫尸爆开的寒毒使星舟停滞,修隐的独目却在此刻暴射出星砂光柱,击穿虚空中某道隐形屏障。
屏障碎裂处,真正的雪山祭坛显露真容。冰棺中的女童已睁开左眼,右眼眶内跳动的星砂漩涡与修隐的独目隔着虚空共鸣。三人脚下的星舟开始解体,青铜残骸与星砂凝成阶梯,直通祭坛核心的殛命阵图。
修隐的黑刃插入阵眼。星砂能量贯穿刀身的瞬间,他看见自己所有轮回的终点——刀刃刺入女童眼眶,星砂吞噬两人瞳孔的刹那,雪山崩塌成新的炼狱。而此刻,吴刚的残躯正与青铜阵图熔合,吉巫的蛊虫钻入女童耳蜗,冰晶毒素与星砂能量在祭坛深处碰撞出湮灭的强光。
强光消散后,修隐跪在冰棺边缘。他的右眼已成空洞,星砂在眼眶内凝成微型浑天仪;吉巫的蛊虫尽数僵死,脊椎裸露着蜈蚣啃噬的孔洞;吴刚的机械残躯嵌在阵图中,齿轮间开出的星砂花簇正逐渐晶体化。
冰棺中的女童却消失了。棺底残留的银蓝色髓液汇成细流,渗入青铜卦盘新生的裂纹。盘面浮现的星图中,北方某座荒村的祠堂内,巫祝木雕的右眼突然淌下一滴星砂——那砂粒坠地的瞬间,地缝深处传来了冰晶蜈蚣破卵的窸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