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独目映出洞壁时,紫黑色的虫胶正从石缝中垂落。胶质触及地面的刹那,硬化成带刃的琥珀,将吴刚的机械足割出细密的刮痕。吉巫的断尾扫过岩面,蜈蚣残肢擦过风化的虫蜕,蜕皮突然翻卷成鳞甲状肉膜,膜面裂开的孔洞喷出混着荧绿卵鞘的黏液,黏液在空中凝成吴刚被齿轮绞碎指骨的残影。
巢穴深处传来甲壳摩擦的锐响。三人踏入主室的刹那,穹顶垂落的虫丝突然暴长,丝线末梢垂挂的青铜虫蛹裂开七窍,喷出裹着毒粉的飞蠊群。吴刚的蒸汽铁拳轰碎前排飞蠊,翅粉却在半空凝成记忆拓印——修隐将荧绿虫卵填入活体耳道的画面正循环重演。吉巫的骨铃在腰间炸响,铃舌化作冰刃刺向岩壁上的虫王雕像,冰晶触及青铜的刹那,雕像复眼突然淌下脓血,血珠坠地即凝成带倒钩的锁链。
锁链末端的螯钳扣住吉巫的脚踝时,整座虫巢的腔室突然收缩。肉膜状墙壁分泌出腐蚀性黏液,将三人逼向中央的卵巢台。台心矗立的青铜虫母像表面,千百个产卵孔正渗出胶质状的髓液——液体中沉浮着吉巫被改造成虫傀的十二种可能:脊椎钻出鞘翅、眼球替换成复眼结构、皮下爬满荧绿幼虫。
“是冥脉蛊。”修隐的黑刃劈开虫母像外壳,刀刃吸收的髓液却使刀身暴长出节肢状的附肢。附肢缠住他的右臂,在肘关节处结出跳动的虫囊,囊体表面浮现出巫祝刻录的产卵纹。吴刚的机械足碾碎地面钻出的青铜触须,齿轮间迸出的火星点燃虫丝,火焰中却浮出雪山祭坛的虚影——冰棺中的女童正将荧绿虫卵填入自己裂开的太阳穴。
虫母像突然震颤。穹顶垂落的虫丝凝成实体绞索,将三人钉在卵巢台表面的产卵纹上。修隐的独目在此刻暴突,瞳孔中的星砂漩涡逆流成虫洞,将他拖入冥脉幻境——
自己正将青铜产卵器刺入吉巫的颈椎,虫巢祭坛上蠕动的幼虫倒映出吴刚被鞘翅绞碎的胸腔;巫祝的残躯从虫蜕中钻出,腐烂的产卵管正将三人魂魄炼成新的蛊种。
现实中的虫巢开始痉挛。肉膜墙壁分泌出消化酸液,每一滴都裹挟着三人轮回的记忆残片。吉巫的断尾突然自燃,冰焰顺着虫丝蔓延,将半座腔室冻成脆壳。吴刚扯断被髓液侵蚀的右腿,将过载的蒸汽炉掷向虫母像口器。爆炸的冲击波震碎三具青铜虫蛹,飞溅的碎片中浮出巫祝真身——由虫甲、鞘翅与机械绞合的躯干表面,亿万只复眼同时睁开。
巫祝抬起螯肢召来命茧洪流。茧中孵化的不再是虚妄场景,而是此刻真实的绝境:修隐的右眼正被虫卵蛀空视神经,吉巫的蛊虫在酸液腐蚀下仅剩半截毒腺,吴刚的机械心脏已与荧绿幼虫熔合。虫茧破裂的刹那,锋利的鞘翅割开三人咽喉,每一道伤口都暴长出青铜产卵管,管口喷出的幼虫群在卵巢台上绞合成肉膜状脑瘤。
脑瘤裂开气孔的瞬间,修隐的黑刃刺入虫洞漩涡。髓液能量贯穿刀身的刹那,他窥见所有宿命的终局——刀刃刺穿巫祝真身的瞬间,冰棺女童的复眼将彻底成型,三人的血肉将成为虫群永恒循环的孵化基床。
虫巢在此刻彻底活化。蠕动的肉膜墙壁吞噬青铜结构,将整座地穴改造成活体腔肠。吴刚引爆胸腔内最后的蒸汽炉,将自己熔成铁水注入巫祝腹腔;吉巫撕开被幼虫钻破的裙摆,裸露的背部浮出荧绿星图;修隐的黑刃吸收所有虫巢能量,刀刃贯穿巫祝核心的瞬间,雪山祭坛的虚影在腔肠褶皱中轰然坍缩。
强光消散后,三人跌落在消化黏液汇成的血潭中。修隐的右眼已成溃烂的虫巢,荧绿幼虫在眼眶内结出微缩的卵巢结构;吉巫的脊椎裸露着鞘翅啃噬的孔洞,冰晶蜈蚣的残躯正渗出胶质虫卵;吴刚仅剩的机械头颅卡在肉膜褶皱中,齿轮间开出的虫瘿花已凝结成巫祝复眼的纹路。
千里外的雪山冰隙深处,浸泡在髓液中的女童突然抽搐手指。她的太阳穴完整重现了修隐的虫巢眼眶,黏连蹼状物的指尖另一端,正连接着虫巢残骸中那具颤动的卵巢。而在更幽暗的地脉深处,新生的虫卵正从岩缝中渗出,逐渐凝成另一座搏动的活体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