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月光被乌云遮住，山林中一片漆黑。赵怀真翻了个身，咂吧了下嘴，像是梦里喝到了好酒。
云缨靠在树旁，长枪横在膝上，目光落在前方的一片空地。
她的影子在地上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原状。
“赵怀真。”
“唔……”赵怀真迷迷糊糊地睁眼，伸了个懒腰，“怎么，鬼又来了？”
云缨目光不移：“鬼没走。”
赵怀真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空地。
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摸出酒葫芦喝了一口，抬手把剩下的洒向地面。
酒液溅落，竟无声地消失在空气中，连一丝湿迹都没留下。
赵怀真嘴角勾了勾：“有点意思。”
云缨站起身，枪尾轻点地面，目光落在前方。
赵怀真伸了个懒腰，晃悠悠地跟上。
二人前行不过百步，周围景色骤然变化。
原本荒凉的山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热闹非凡的街道。
街上人影绰绰，灯火通明，各色摊贩叫卖不断。
赵怀真摸了摸下巴：“鬼市。”
云缨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各式店铺。
有卖魂灯的，有收阴骨的，有贩鬼皮的，甚至还有一处赌坊，鬼差和阴魂围在赌桌前，吵吵闹闹。
一个身披黑袍的男子迎面走来，面无表情地递出一张符纸。赵怀真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鬼市临时通行符，勿闹事，勿妄动。”
赵怀真笑了：“还挺规矩。”
黑袍男子没有说话，转身消失在人群里。
云缨看向街道尽头，一座黑色高塔耸立，塔身布满符文，鬼气萦绕不散。
赵怀真收起符纸，叼着狗尾巴草，懒洋洋地说道：“你想去看看？”
云缨点头。
赵怀真抬脚就走。
二人穿过熙攘的街道，偶尔有人投来诡异的目光，但都没有上前搭话。
一个鬼童拽住赵怀真的袖子，睁着黑洞洞的眼睛问道：“哥哥，买魂灯吗？”
赵怀真低头看了一眼：“卖给谁？”
鬼童咧嘴一笑：“卖给你。”
赵怀真笑了：“留着吧。”
鬼童松手，转身钻进人群里。
云缨低声道：“这里不对劲。”
赵怀真笑了笑，语气悠闲：“当然不对劲，鬼市本来就不是给活人逛的。”
前方的黑塔愈发高大，塔门紧闭，门前站着两个身穿黑甲的鬼差，腰间悬着长刀，双目幽绿。
赵怀真上前一步，拱手笑道：“二位，塔里可是鬼王？”
两个鬼差没有回答，眼神死死盯着二人。
云缨手握长枪，目光微冷。
片刻后，塔门缓缓打开。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塔内传来：“进来吧。”
赵怀真吹了声口哨：“这倒是爽快。”
二人迈步入内。
塔中空间宽敞，四壁镶嵌着无数青铜镜，镜中映出诡异的画面：有死人在哭泣，有阴魂在挣扎，有厉鬼在嘶吼。
正中坐着一位黑袍老者，面容枯槁，双目漆黑无光。他抬起眼，语气平淡：“活人来鬼市，不是寻常事。”
赵怀真笑道：“路过，进来看看。”
老者缓缓道：“鬼王已知你们的来意。”
云缨眉头微蹙：“所以呢？”
老者抬手，一道黑雾升起，化作一个虚幻的身影，那影子正是之前袭击他们的鬼影。
赵怀真摸了摸下巴：“原来是你。”
鬼影没有回应，只是低低咆哮了一声，声音如同撕裂的布帛，充满怨恨。
老者缓缓道：“此鬼曾是人，死于非命，怨气不散，凝为鬼影。”
云缨冷声道：“然后呢？”
老者目光微动：“它要取回自己的东西。”
赵怀真眉毛一挑：“什么东西？”
老者伸出干枯的手指，指向云缨。
云缨眼神微寒，手掌落在枪柄上。
鬼影猛地张开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黑气瞬间弥漫整个塔室。
赵怀真低笑了一声：“看来不想讲道理了。”
他随手一甩，酒葫芦中的烈酒洒出，化作一片火海，瞬间吞噬鬼影。
云缨枪势如电，一枪直刺黑雾中心。
鬼影惨叫，疯狂挣扎，却无法躲避。
黑袍老者面无表情，抬手打出一道黑色符文，鬼影骤然缩小，化作一团黑点，没入云缨的影子里。
云缨眉头一皱，身体微微一滞。
赵怀真目光微变：“什么意思？”
老者声音幽幽：“它已经与你合一。”
云缨垂眸，看着自己的影子，影子微微扭曲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老者继续道：“鬼王有令，它既与你一体，便由你来决定它的去留。”
赵怀真撇嘴：“鬼王还挺讲道理？”
老者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鬼市已开，活人不宜久留。”
赵怀真看了云缨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便耸耸肩，拉着她转身走出塔门。
夜风拂面，鬼市依旧热闹，但二人都知道，已经不是先前的鬼市了。
赵怀真看了看云缨的影子，笑道：“你是不是多了个小跟班？”
云缨淡淡道：“走吧。”
二人迈步离开，身后鬼市灯火摇曳，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