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界第十七门,“真假门”的余烬尚未彻底冷却,云缨三人便已踏入下一道门槛。
“第十八门了?”赵怀真一脸劫后余生的麻木感,“这镜界到底有几门?按这个趋势走完得剃光头进疯人院。”
“你本来就疯。”云缨头也不回地怼,“至于剃头——你不如现在开始练练光头强战斗法。”
“我建议别挑衅一个刚从自己童年阴影里杀出来的男人。”赵怀真翻着白眼,一脚踢开脚边不明物体,“我刚才差点被‘五岁自己’的哭声整破防。”
唐清砚手中玉简闪烁,眉心微皱:“这一门名为‘深识’,很可能不是考验武力,而是识人、识心……甚至是识错。”
“识错?”赵怀真警觉地回头:“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在嘴里含了冷笑话?”
“没有,”唐清砚冷冷道,“你误会的次数太多,我只是提前做心理建设。”
话音未落,镜界如同镜水反波,轻轻一荡。三人眼前的光线仿佛被拧了一下,随即,他们站在了一片……草原上。
准确说,是一片极其安静的草原。静得连风都像在打手势。
“这不对。”云缨下意识握紧了红缨枪,“这么安静的草原,十有八九藏着什么麻烦。”
赵怀真用力吸了一口气,草香扑鼻,“说不定是让我们冥想的地方?大家盘个腿,闭个眼,修个心?说不定等你睁开眼,就能突破一层修为。”
“那我睁眼的时候,是不是还附赠一个头秃的未来自己?”云缨斜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草地中央忽然“啵”的一声冒出一朵黑烟。
紧接着,一排排——不是人,也不是幻影,而是各自脸上贴着“错误”标签的分身,整整齐齐地站了出来。
第一个错的,是唐清砚。
他的分身身着一袭金红法袍,腰间挂着八品炼丹师的令牌,表情油腻,话语间尽是“本座”“尔等”的口气,最关键是他手中捧着一本“《九千种药理错配与恋爱行为分析》”。
“这是谁!?”赵怀真惊了,“你还有这种恶趣味!?”
“闭嘴。”唐清砚额角跳动,“这是假我。我从来不穿金红色,太显胖。”
赵怀真正打算嘲笑两句,突然他自己的“错误版本”出现了——一位背后插满兵器、每句话都要来句“我乃战神转世”的赵怀真。他正指着天大喊:“敢让我失恋?让我砍烂这天!”
“我不是这样的人!”赵怀真声嘶力竭。
“是,你更蠢。”云缨点头,“你连天在哪都分不清,最多能砍树。”
然后,云缨的分身也出现了——那是一个衣着华丽、头戴凤冠、身披嫁衣的“贵妇版云缨”,手中没有红缨枪,而是拿着一本账册在算账:“赵家赔偿款未到位,唐家供药周期延迟,此月需罚金叠加……”
唐清砚一时间没绷住:“……你这是成仙成会计了?”
云缨默默拔枪,低声说:“谁把这幻象编的,给我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
三人还没来得及商量战术,那些“错误分身”却率先动了。
“战神赵”抢先飞扑,身后兵器雨点般砸下,伴随着“看我天斩第九式”的鬼吼。
“贵妇云缨”一边翻账一边射出账单状法符,居然能将人黏在原地。
而“炼丹清砚”居然扔出一堆乱七八糟的药瓶,效果包括但不限于:放屁、哭泣、瞬间耳鸣、以及看到幻觉。
“我靠这分身比我还疯!”赵怀真一边躲避账单法符,一边拼命躲开自己分身的“自我崇拜波”。
唐清砚则开始精准施展水影幻步,避开丹毒雾气,“别管他们在说什么!锁定破绽打本体,这些都是我们性格中最容易走偏的一面!”
“你话是好听!”云缨翻身跃起,红缨一挑,劫火化为一圈火轮,“可这账单黏人黏得跟初恋一样!”
她一枪轰飞“贵妇自己”,一边朝赵怀真喊:“你那边怎么样?”
赵怀真正在被“战神赵”按着头摁进地里:“我这边……还挺熟悉的!这不就是我初中打群架那年干的事嘛!!!”
“那你就原地发挥!”云缨喊着,轰出一记“火焰穿花”,将几个分身炸成灰烬。
三人渐渐找到节奏,对付自己的错误版本似乎并不需要完胜,而是要承认它们,甚至吐槽它们。
唐清砚用一招“冰影返心”,冷静道:“你确实很自恋——我也是。”那“炼丹清砚”竟然露出安详笑容,化作光点消散。
赵怀真一边挥拳一边破口大骂:“你就是我曾经的沙雕影子!现在——该我来当真正的傻子!”“战神赵”停住动作,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炸成光尘。
云缨面对“贵妇云缨”,看着对方手里最后一张“追债法符”,深吸一口气:“我承认,我的确有年幼时幻想过嫁给赵家二少然后用他的钱养一队猫。”
“贵妇云缨”感动地流泪:“谢谢你接纳自己。”然后,她轻轻一笑,化为火光,消散在镜界中。
安静恢复。
“……这门,好像不是考你有多强。”赵怀真倒在地上,“而是……有多能正视自己的糗事。”
“说得轻巧。”唐清砚一边收起法诀一边说,“你刚才不是哭了吗?”
“那是风吹的!”赵怀真跳起来,“草原风大你懂不懂?”
云缨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接下来一门听说叫‘真·无’——如果连错误都没有,那就可能连我们都不存在了。”
三人对视一眼,陷入短暂的沉默。
然后——
赵怀真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吧,继续被整顿。”
云缨一枪背起:“出发。”
唐清砚整理衣袍:“无门……我倒要看看,它能‘无’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