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扬起的滚滚尘土,在西北的狂风中肆意飞舞,天子一行的车队如一条疲惫却执着的长龙,向着长安疾驰。钟繇身死的消息,就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暴,让整个关中地区陷入短暂的混乱。
徐庶深知,长安已成无主之地,局势瞬息万变,稍有耽搁,便可能横生枝节。为了尽快安定局面,他上表天子,要求车队不顾长途跋涉的疲惫,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到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进驻长安。
一路上,道路崎岖难行,车驾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不停。天子刘协坐在车辇之中,紧紧抓住扶手,尽管身形随着车的晃动而摇摆,但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望向长安的方向,那是他心中的希望所在,也是汉室复兴的起点。随行的大臣们和士兵们,同样面容憔悴,却强打着精神,护卫着天子前行。他们知道,这一路的艰辛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重返长安,重振汉室。
终于,在一个天色灰暗的傍晚,长安的轮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城墙上斑驳的痕迹,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沧桑,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城市曾经经历的苦难。当车队缓缓驶入城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曾经繁华无比的长安,如今已面目全非。昔日热闹的街道冷冷清清,两旁的店铺大多已破败不堪,门窗残缺不全,被风一吹,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痛苦的呻吟。曾经商贾云集的市场,如今杂草丛生,一片荒芜,再也听不到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和讨价还价声。
随着西域之地脱离大汉的控制,那条连接东西方的丝绸之路已经阻塞多年,长安失去了往日作为贸易枢纽的繁荣,变得日渐萧条。而李傕郭汜的肆虐,更是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大火焚烧后的残垣断壁随处可见,废墟中弥漫着一股腐朽和凄凉的气息。
曾经规模庞大、宏伟壮丽的汉皇宫,如今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宫殿的墙壁坍塌了大半,梁柱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上面布满了岁月和战火的痕迹。屋顶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空荡荡的框架,在寒风中显得摇摇欲坠。曾经金碧辉煌的大殿,如今成了蛇虫狐鼠的乐园,偶尔能看到几只老鼠在废墟中窜来窜去,发出吱吱的叫声。
天子刘协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眼眶不禁湿润了。这座承载着大汉辉煌历史的都城,如今竟变成了这般模样,他深感痛心和无奈。然而,他并没有被眼前的困境所打倒,反而更加坚定了复兴汉室的决心。
由于汉皇宫已经无法居住,天子只好征用了钟繇的司隶校尉府,暂且安身。司隶校尉府虽然也在战乱中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但比起汉皇宫,还算完好。后来钟繇入主长安之时,就让人修葺了一番,此时已经是长安城中最完整、最壮丽堂皇的建筑。
因为钟繇出兵阻拦天子,已经被斥为反贼,司隶校尉府中的钟家下人安律应该全部斩首,但徐庶进言,天子如今应当待人以仁,以收天下民心。
故而只是将下人们全都赶出司隶校尉府,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以示惩罚。
经过一番简单的洒扫,天子和大臣们总算有了一个栖身之所。
夜幕降临,长安城内一片死寂。天子独自站在司隶校尉府的庭院中,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思绪万千。
他知道,复兴汉室的道路还很漫长,充满了无数的艰难险阻,但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对复兴汉室有了希望。在这之前,不论是司徒王允,还是国舅董承,皇叔刘备,给他的感觉都是镜中花水中月。虽然他们都在为了汉室的复兴而奔波忙碌,甚至有人为此牺牲了性命。可他就是觉得这一切都很虚幻。
可是现在,站在长安城的司隶校尉府中,他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这次所走的复兴汉室的道路,是一条切实可行的道路。尽管前途充满无数的艰难险阻,可相比太祖起于布衣,奋剑而取得天下;世祖兴于匹庶,诛暴乱而兴继祖宗,自己如今的起点不要太高。
此时十月已过,长安的清晨已经能感受到来自深秋的寒意,深秋的风虽然不如冬风凛冽,亦如刀割一般划过人们的脸庞。
城中的百姓,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在废墟与残垣间艰难求生。天子端坐在临时的议事厅内,神色凝重,听着大臣们依次奏报城中的惨状。鉴于长安如今残破不堪,局势动荡不安,一位老臣颤颤巍巍地出列,拱手道:“陛下,如今当务之急,是张榜安民,稳定民生啊!城中百姓比起往昔巅峰之时,已是百不存一,而且前几日钟繇造反,在城中大肆搜集粮草,造成城中百姓的家中,大多数连隔夜之粮都没有,百姓已经是苦不堪言,城中甚至已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了,若不尽快安抚,恐怕会生大乱。朝廷需开仓放粮,收揽民心为己用,方能在这乱世之中站稳脚跟。”
老臣的话语,如重锤般砸在众人的心上,天子刘协微微颔首,眼中满是忧虑与坚定,沉声道:“准奏。此事便交由徐庶爱卿,从军粮之中调拨粮食,开设粥厂,广济民生。”
徐庶领命而出,深知肩上责任重大。他迅速召集手下将士,奔赴军粮储备处。看着堆积如山却并不充裕的军粮,徐庶眉头紧皱,心中暗自盘算。
这些军粮,本是支撑军队作战与日常开销的关键物资,如今却要分出一大部分用于赈济百姓,每一粒都显得无比珍贵。但他也明白,民心不稳,一切皆为空谈,拯救百姓于水火,乃是当务之急。
如今之计,只能先开仓放粮,稳住城中局势,而后再派快马求教于太师刘浪,看其是否另有良策,能帮朝廷渡过这艰难的时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