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半日已过。
允吾县再次恢复到平静中。
守城的兵马在韩遂逃跑后,没了指挥,很快就成了一团散沙,在数万大军的围剿下,死的死,降的降。
彻底掌控允吾的局势后,刘浪命人张榜安民。
乱世用重典。
刘浪只有两条禁令:凡进城的大军,有劫掠百姓者,不论胡汉,一律枭首示众。
城中泼皮溃兵等有趁机作乱者,同样斩首示众。
杨秋成宜麾下的西凉军散漫惯了,胡人更不用说,压根不知军令二字。
进城之后,故态萌发,许多人管不住自己的裤裆,当然,更多的人管不自己的手脚。
打着法不责众的幌子,将刘浪的禁令抛之脑后。
刘浪深知民心之重要性,可不会惯着他们,凡是触犯禁令者,一律斩首示众。
只是一个下午,斩杀七百余人,脑袋排成一排,滴溜溜的挂在城墙上,以做警示。
这招果然好用。
或许有人不怕死,可却没人真的想死。
等到天色擦黑,城中局势已然平定下来。
不论胡人还是西凉军,都开始约束自己。不说秋毫无犯,至少无人再敢烧杀抢掠。
城中百姓看刘浪麾下的大军,军令如此之严,也纷纷走出家门,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允吾县大堂内四壁照得亮如白昼。
刘浪身披鱼鳞细甲,腰间横刀随动作轻轻晃动,坐在主位上扫视堂下,目光似有实质:“韩遂还没抓到吗?”
杨秋和成宜分坐两旁,前者忙抱拳起身,铠甲碰撞声清脆:“太师,有人看到韩遂扮成小卒逃了,波调已经带人去追。”他余光瞥见成宜摩挲刀柄的动作,心中暗叹这莽夫到底学不会收敛。
刘浪微微颔首,指尖叩击扶手:“韩遂久居西凉,在胡人中很有威望,这次诸胡联军就是很好的例子。若是让他逃走,恐怕会多生变故。这次不论死活,都定要将他抓回来,否则西凉难平!”
杨秋正要应答,堂外忽起一阵骚动。
铁蹄声、呵斥声混作一团,片刻后,波调大步踏入,身后的两个月氏胡士兵押着个佝偻身影。
波调单膝跪地,弯刀磕在青砖上发出脆响:“末将幸不辱命,抓住韩遂,前来献与太师!”
杨秋和成宜几乎同时起身,快走几步,来到那佝偻身影的面前。
只见那人浑身污泥,破衣烂衫下露出的皮肤满是血痕,披头散发间,唯有一双眼睛还闪着凶光。
成宜粗粝的手掌直接扒开那人额前乱发,盯着那张肿胀变形的脸端详片刻,突然仰头大笑:“哈哈!韩文约!想不到你也有今日!”
韩遂猛然挣扎,锁链哗啦作响。两名士兵死死按住他肩膀,却压不住他梗着的脖颈。
他直挺挺的瞪着杨秋成宜,眼中血丝密布:“要杀便杀!休要折辱!”
声音嘶哑如破锣,却仍带着几分昔日枭雄的狠厉。
在他看来,胡人素来无义,波调的背叛不过是胡人本性。何况他本来也只是利用胡人,用完之后,也要收拾他们,可从没想过分他们半分好处,今日被波调背刺,不过是形势使然。
可杨秋成宜这两个昔日的“小卒”,才是真正让他成为阶下囚的罪魁祸首。
刘浪却连个眼神都未施舍,只是抬手轻轻一拂,仿佛挥走一只苍蝇:“推出门外斩首报来。”
韩遂瞳孔骤缩,还未及开口,就被士兵拖出大堂。
须臾,一声凄厉惨叫刺破长空。一名亲卫捧着漆盘疾步而入,鲜血顺着盘沿滴落,在青砖上洇出朵朵红梅。盘中头颅双目圆睁,死不瞑目,正是韩遂。
刘浪瞥了眼首级,神色淡漠:“将韩遂的首级传示西凉各郡县,凡不降者,这就是下场。”
自有军中校尉,带着韩遂的首级前去金城周边各郡县收降纳判。
金城乃是韩遂的核心之地,允吾城又是韩遂的老巢,为了坚守允吾城,周边郡县的兵力早被韩遂迁进城中,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留守各县,在看到韩遂的首级之后,这些老弱病残哪里还敢跟朝廷作对,全都争先恐后的投降朝廷。
暮色中的允吾城,残阳如血,将城头猎猎飘扬的“汉”字大旗染成暗红。
关羽勒住赤兔马,望着眼前这座原本该是激战正酣的城池,此刻却一片静谧,唯有零星的狼烟还在空气中飘散。
他的身后张飞、马超、庞德、吕玲绮、胡车儿等将一字排开,还有数万大军整齐列队,却在这诡异的寂静中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自接到刘浪的第一次警示,关羽便严令全军谨慎行军。
他麾下多是步卒,本就不及骑兵迅捷,此刻更是如履薄冰。
险峻的山道上,士兵们扛着盾牌、长矛,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遇到山谷隘口,关羽必命精锐斥候四散探查,哪怕因此一日只能行进二十里。
第二次胡人联军提桶跑路时,接到刘浪派出的加急传信,得知胡人联军突然消失不见,关羽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他亲自坐镇中军,督促斥候往来侦查,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设伏的险地。
此刻,望着城头上迎风招展的汉军大旗,关羽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他想象中,允吾城该是韩遂苦心经营的坚城,城外应是胡人联军与汉军对峙的惨烈战场,而刘浪正在苦苦支撑,急需自己率领主力大军前来救援。
可眼前的景象,却像是一场大战早已结束的残局。
“二哥,是否进城?”张飞的询问打断了关羽的思绪。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进城!”
城门缓缓打开,城内的景象逐渐展现在眼前。街道上还残留着战斗的痕迹,破损的旌旗、散落的兵器,以及尚未完全熄灭的火堆,都在诉说着不久前这里曾经历过怎样的厮杀。
当关羽带领众将来到县衙大堂,刘浪正在处置战后事宜。
看到关羽到来,刘浪迎上前去,微笑道:“云长,翼德,孟起,你们来得正好。”
关羽望着刘浪意气风发的模样,再看看堂内忙碌却井然有序的将士,终于忍不住问道:“太师,这究竟是何情况?为何我军已占领允吾?胡人联军又去了何处?”
刘浪示意众人坐下,将战局的跌宕起伏徐徐道来。
从自己孤军进城,收降杨秋成宜,到十几万胡人联军包围自己,而自己单枪匹马擒获波调,随后波调的反戈,到韩遂的覆灭,每一个细节都让关羽听得惊心动魄。
听完之后,关羽轻抚长须,久久不语。他心中既为刘浪的神机妙算感到钦佩,又为自己未能参与这场关键战役而隐隐有些失落。
唉,合着我关羽就是个打酱油的?
众将虽然也佩服刘浪的有勇有谋,可自己此行本是为了建功立业,结果只是跟随大军来个公款旅游,心中也跟关羽一般有些失落。
“哈哈哈哈,汝等不必介怀。”刘浪似乎看穿了众人的心思,“此次虽未与你等会合,但你等谨慎行军,保住了步卒精锐,亦是大功一件,尤其是云长居中调度,指挥有方,更是首功。如今西凉初定,周边胡人多有劫掠汉地之事,咱们既然收复了西凉,自然不能任由那些胡人再来撒野,所以咱们往后还有更多硬仗要打,少不了汝等上阵发威啊。”
众将起身,单膝跪地:“末将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太师,平定西凉,复兴汉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