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油滴在陈寂手背上的瞬间,剧痛让他发出一声惨叫。那滴半透明的液体像活物般渗入皮肤,留下一个硬币大小的红色印记。
“这是...什么...”陈寂拼命甩手,却看见自己指尖的皮肤开始泛出不自然的蜡色光泽。
钟先生的笑声在环形剧场里回荡,他的右眼琥珀色瞳孔扩张到整个眼眶:“欢迎加入我们的永恒表演,陈先生。”
温护士完全解开的嘴唇里,那张小一号的嘴巴蠕动着发出声音:“办公室...录影带...”她的手指向天花板,指甲缝里塞满了彩色蜡屑。
陈寂猛地推开钟先生,冲向出口。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咔嗒”声——观众席上的那些人形模特全部站了起来,它们嵌着眼球的塑料面孔转向陈寂逃跑的方向。
弹幕疯狂滚动:
「墙上影子在抓你!」
「它们不是模型是尸体!」
「陈哥快看左边!」
陈寂转头看去,左侧墙壁上的影子确实在自主移动——数十只影手正从墙面伸出,抓向他的脚踝。更可怕的是,直播画面里显示的景象与他肉眼所见完全不同:镜头中的自己正被钉在手术台上,而现实中的他却在夺命狂奔。
“这鬼地方在扭曲感知...”陈寂咬牙冲进一条狭窄走廊,身后的模特们发出塑料关节摩擦的“吱嘎”声。
走廊尽头是一扇标着“馆长室”的黑色木门。陈寂撞开门,反手锁上,靠在门上大口喘息。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古董办公桌,桌上放着台老式录像机。墙壁上挂满相框,里面都是不同年代的游客照片——诡异的是,每张照片里都有一模一样的钟先生,穿着不同年代的服装,右眼永远是那个浑浊的琥珀色。
“父亲说的录影带...”陈寂拉开抽屉,一盒贴着“1999.9.9”标签的录像带静静躺在里面。
录像机接通电源的嗡鸣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雪花屏闪过,画面中出现年轻版的父亲——陈鹏,穿着游乐场员工制服,手持摄像机在夜间拍摄。
“我是欢乐世界的夜班保安陈鹏,”录像里的父亲声音发抖,“我要记录下这里发生的怪事...”
画面切换到一个暴雨夜,游乐场中央的旋转木马正在自主旋转。镜头拉近,木马上坐着七个穿雨衣的孩子,他们的脸全部融化成蜡状。
“又开始了...”录像中的父亲低声说,“钟经理说这是特殊表演,但那些孩子...我上周才在报纸上看到他们的讣告...”
突然,画面剧烈晃动。录像里的父亲转身就跑,镜头捕捉到一个穿红西装的背影站在摩天轮顶端——正是钟先生,他的右眼在雨中泛着诡异的琥珀色光芒。
“他根本不是人!”父亲对着镜头大喊,“游乐场地下有——”
录像戛然而止。最后定格画面是父亲惊恐的脸,他的左眼瞳孔里反射出一个举着蜡烛的女人身影——赫然是年轻时的温护士!
“找到你想看的了吗?”
钟先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陈寂猛地回头,发现馆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西装上沾满新鲜蜡油。
“你对我父亲做了什么?”陈寂抓起桌上的铜质镇纸。
钟先生的琥珀右眼流下一滴蜡泪:“陈鹏是个好员工,可惜太好奇了。”他指向墙上照片,“他现在是永恒表演的一部分,就在你刚才经过的剧场里。”
陈寂这才注意到,墙上最新的一张照片里,父亲穿着游乐场制服站在旋转木马旁——正是剧场里那具表演“气球爆头”的尸体!
“你们这些怪物...”陈寂的视线开始模糊,手背上的蜡斑已经扩散到手腕。他瞥见办公室角落立着个等身人形蜡像,覆盖着白布。
钟先生顺着他的目光微笑:“那是为你准备的新身体,还没完成。”他掀开白布——蜡像有着和陈寂一模一样的脸,但胸口有个巨大的空洞。
“现代观众喜欢看内脏。”钟先生敲了敲蜡像胸口,“特别是...正在融化的。”
门外传来指甲抓挠的声音,温护士的混音从门缝渗入:“时间不多了...3:33分...”
陈寂突然将镇纸砸向墙上的电路板。火花四溅中,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他趁机撞开钟先生,冲向角落的通风管道。
通风管道里弥漫着蜡和腐肉的混合气味。陈寂手脚并用爬行时,发现管壁上布满抓痕,有些痕迹里还嵌着断裂的指甲。
“这里曾经有人逃跑过...”他摸到一个刻在金属上的十字标记,旁边用血写着“别相信戴护士帽的";”
管道尽头通向一个圆形空间——竟然是游乐场地下迷宫的入口!陈寂摔在潮湿的水泥地上,手电筒照出墙上斑驳的涂鸦:“找到蜡烛才能离开”。
迷宫墙壁上挂满小丑海报,它们的眼睛随着陈寂移动而转动。更可怕的是,直播画面显示他正在一条笔直走廊奔跑,而现实中他分明在不断拐弯。
“这个鬼地方在扭曲空间...”陈寂发现手背上的蜡化已经蔓延到肘部,皮肤失去知觉。
转过一个拐角,眼前突然出现微弱的烛光。温护士站在蜡烛旁,已经重新戴好口罩,但护士服上沾满新鲜血迹。
“录影带没说完的部分...”她指向迷宫深处,“游乐场建在乱葬岗上,钟先生用蜡像困住亡魂,让他们永远表演...”
陈寂后退一步:“我凭什么相信你?”
温护士突然扯开衣领——她的锁骨位置有个和陈寂手上一模一样的蜡斑:“我也是被困住的。每到3:33分,蜡像会暂时软化...这是唯一逃跑的机会。”
迷宫里突然响起钟声。温护士脸色大变:“他来了!快走!”她塞给陈寂半截蜡烛,“跟着蜡油痕迹走,能找到你父亲没能说出口的——”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支气球杆从背后刺穿她的胸口,彩色蜡油喷溅在墙上。钟先生从阴影中走出,右手完全融化成蜡液状态。
“总有人想破坏表演。”钟先生的琥珀右眼现在占据了半张脸,“不过没关系...温护士的替代品已经准备好了。”
他看向陈寂,露出一个蜡像才会有的凝固微笑。
陈寂握着蜡烛狂奔,身后的迷宫墙壁开始渗出蜡油。那些液体像有生命般汇聚成手的形状,试图抓住他的脚踝。
弹幕以疯狂的速度刷新:
「蜡烛烧的是人油!」
「墙上浮现出人脸了!」
「陈哥左手已经完全蜡化了!」
陈寂低头一看,左手已经变成半透明的蜡质,手指关节融合在一起。更可怕的是,烛光映照下,迷宫墙壁上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都是曾经被困在这里的灵魂。
“跟着蜡油痕迹...”陈寂想起温护士的话。他注意到地面有些许彩色蜡滴,形成一条隐约的路径。
路径尽头是一扇锈蚀的铁门,上面用血写着“焚化室”。门缝里渗出微弱的红光,陈寂推开门,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房间中央是个巨大的蜡像熔炉,里面浸泡着数十具半融化的人体。他们的眼睛还在转动,嘴巴无声开合。熔炉旁的操作台上摊开着本登记册,最新一页写着:“第444号展品:探险主播陈寂(预计完成时间:月蚀之夜)”
“找到出口了?”钟先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的整个右半身已经融化,露出里面蠕动的蜡液,“可惜你父亲没能告诉你...要熄灭蜡烛才能开门。”
陈寂看向手中的蜡烛,火焰里竟然映出父亲的脸!一瞬间他明白了什么,猛地将蜡化的左手伸向火焰。
剧痛中,蜡质迅速燃烧,火焰变成诡异的蓝色。熔炉里的尸体们突然齐声尖叫,整个房间开始震动。钟先生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不!你不能——”
陈寂用燃烧的手推开侧面的小门,外面赫然是游乐园的后巷。当他跌跌撞撞冲出去时,身后传来建筑物坍塌的轰鸣声。
天边泛起鱼肚白,陈寂瘫坐在巷口,看着自己恢复正常的左手。远处的“444号殡仪馆”和“欢乐世界”在晨雾中完好无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手机突然震动,直播间的私信弹出:
【第二场直播酬金翻倍
附:你母亲失踪前的最后位置
明晚11:11分,老地方见?
——坟场接线员】
陈寂抬头看向殡仪馆二楼窗口——那里站着个穿红裙的女人,怀里抱着个正在融化的小蜡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