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这边请。”紫媚提着琉璃灯引路,耳垂上新换的明月珰泛着幽蓝。
云弈知道这丫鬟是赵爽的梳头婢女,十分得赵爽信赖。
“今天,我在文华楼抢了云鹏的风头,她的诡计没有得逞,心一定十分郁闷,嘿嘿,我正好再怼她两句,让她知道小爷的厉害。”
“世子,夫人在里面等你呢。”紫媚低声说道。
温泉阁水气氤氲,云弈刚推开雕花门,就嗅到混着曼陀罗的苏合香。
紫檀屏风后传来撩水声,赵爽慵懒的嗓音裹着湿气:“妾身恭候多时了。”
“我这继母这是唱的哪出?”云弈立在原地,看着满地凌乱的石榴裙与金缕鞋。
屏风的珠帘突然被推开,赵爽赤足踏着水渍走来,薄纱紧贴着曼妙曲线,崇高峰峦若隐若现,发间金步摇却稳稳插成九凤朝阳的宫妆。
赵爽微笑说道:“世子不是一直很想偷窥我吗?”
她指尖划过云弈胸前玉扣,“你十岁那年之事,难道忘了?”
云弈猛然想起,愤恨地说道:“那年我才十岁,根本不谙男女之事,意外撞见你沐浴,你就给云天策告状,害得我被一顿毒打,躺了四五天才能下地。”
赵爽妩媚一笑,“最终,你父帅说那时你还小,就原谅你那一次。如今,你都已经成年,不知道你父帅知道了,还会不会原谅你?”
云弈冷声问:“你又陷害我?”说完,云弈突然擒住她手腕,袖中滑落的瓷瓶啪地碎裂,涌出刺鼻异香。
“五石散混着蛇床子,”云弈碾碎药丸冷笑,“二娘是想让我狂性大发?”
赵爽昂起头,高傲地紧盯着云弈,“你敢吗?”
云弈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贱人!”云弈信手一推。
赵爽轰然摔倒,身上的薄纱甩掉,露出欺霜赛雪的粉嫩肌肤,她委屈地喊道:“你大胆?”
云弈正要离开,却听门外传来紫媚尖叫:“快来人啊!世子要玷污夫人!”
门外院中,云鹏提刀拦住去路,他眼睛充血,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云弈,调戏母亲,你这个畜生就该千刀万剐。”
他等这个时机等了好久,“云弈,今日我必杀你!”
就在此时,一声大喝:“住手!”云天策终于出现了。
云鹏气乎乎地道:“父帅,云弈调戏母亲,难道不该杀?”
赵爽肩头薄纱滑落,露出伪造的抓痕:“侯爷若晚来半步,妾身……妾身只能以死明志!”
云天策脸上肌肉抽动,双眼射出死亡之光,凝视着云弈。
赵爽又说:“这逆子还说,等侯爷战死沙场,他就把妾身收作禁脔!”
赵爽本以为,就凭云弈这些罪状,一定越过了云天策的心底红线,他绝不会再留云弈了。
谁料,云天策凝视了云弈半响,突然高声道:“北宁侯世子云弈接旨。”
随即,云天策展开手中明黄卷轴,目光扫过衣衫不整的赵爽,尔等还不跪?
赵爽大惊,女帝的圣旨?
赵爽,云鹏,连同云弈一起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女帝诏曰:咨尔云弈,文武兼资,特召入京伴驾,即日起程。钦此!”
赵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怎么会这样?”
云弈心里乐开了花,自己正愁没办法对付赵爽母子,没想到关键时刻女帝下旨,让自己进京!
云弈接过圣旨,得意洋洋。
云鹏不能忍受云弈小人得志,抽刀在手,“云弈,我要你死!”
云弈冷笑,故意探出脖子,“我正好不愿去京城,你杀了我啊!”
还不等云鹏的刀落下去,云天策一脚就把云鹏踢飞。
“父帅,我不服!”云鹏嘴角躺着血嘶吼。
“侯爷!”赵爽跪地质问,“难道就任由这孽障胡作非为?”
云天策面无表情,“难道,你要我抗旨?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帝的手段?”
赵爽吓的浑身一颤,刚才她被云弈气的昏了头脑,被云天策这一提醒,顿时冷静下来。
女帝登基不满一年,为了抓军权,在这一年内大开杀戒:
西凉王抗旨,拥兵自重。结果被全家一百余口,全被女帝处死。
真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云天策手中有二十万北宁兵,女帝收了西凉军权,下一步肯定是北宁军权。
赵家是名门望族,江南巨贾,哥哥赵文成现任户部侍郎,若是因为自己一时冲动,得罪了女帝,株连家族,后果不堪设想。
转念一想,“伴君如伴虎,云弈这浑蛋不学无术,进京之后最好惹怒女帝,砍了他的头。到那时候,我儿云鹏也正好顺延继承北宁侯爵。”
想至此,赵爽也不再哭闹了,收拾妆容赔笑说:“家里这点事,怎么都好说。只盼望弈儿日后知道收敛,要知道京城可不比北宁……”
谁料,云弈却撇嘴说:“我可没答应进京。本世子一向懒散惯了,在北宁多好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去了京城处处受约束,我不去。”
云天策怒道:“圣旨在此,由不得你耍性子。今日晚宴,正好为你践行。明日你就准备起程进京。”
还没等云弈反驳一句,云天策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离开别院。
“喂!”云弈嘴一撇,心中不屑道:呸,老东西,你让我去我就去?想得美!
赵爽干笑一下,眼神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泽:“弈儿,不得放肆,这可是抗旨!你先去准备准备,晚会儿过来吃饭。”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实则赵爽在心里把云弈捅了一百刀子:混小子,去不去可由不得你,为了帮我儿清除路障,我可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哼,只要你小子去了京城,就别想再回北宁了!
暮色渐浓,北宁侯府客堂内,赵爽在餐桌前扭动着风姿绰约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摆弄着餐盘。
戌时的梆子声穿透鎏金窗纱,豪华晚宴早已准备完毕,却迟迟不见云弈的影子。
\"禀侯爷,世子...还未出西跨院。\"紫媚第三次跪报时,云天策手底的乌木箸突然劈裂了整块紫檀案几。半盏羊脂玉杯被震落,琼浆泼在缂丝屏风上,顿时洇出现几块污渍。
云天策暴怒:“这个混账东西,又跑去哪了!”
云鹏冷哼一声,火上浇油道:“父帅,大哥不会是想抗旨吧?这是要置整个侯府于水火之中啊!”
云天策的怒火骤然点起,狠狠一拍桌子,骂骂咧咧地往外走:
“逆子,你给我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