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隶赵家,这座传承百年的豪门府邸,此刻被一层压抑而肃杀的气氛所笼罩。
狂风卷着尘土拍打着朱漆大门,门前的石狮子仿佛也透着几分戾气,门檐下的大红灯笼在寒风中摇晃,光影斑驳地洒在青砖地面上,显得格外阴森。
穿过九曲回廊,绕过雕花影壁,最深处的卧室内,檀木屏风映着摇曳烛火,鎏金兽首香炉中袅袅青烟升腾,却驱散不了室内凝滞的压抑气息。
赵骏像具失魂的木偶般瘫在金丝楠木大床上,往日飞扬跋扈的面容此刻凹陷如枯槁,他的眼神空洞而呆滞,直直地望着头顶的帐幔,仿佛灵魂早已出窍。
赵骏全身缠满绷带,每一次轻微的动作,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似乎已经麻木,对这痛楚毫无反应。
床头几案上摆放的止痛药瓶早已见底,而他却连伸手去拿的力气都没有。
“废物!”
赵家家主赵阔海猛地将龙头拐杖杵在青砖地面,杖首的翡翠龙睛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这位年逾古稀的老者身着玄色织金长袍,腰间九节玉带随着剧烈喘息起伏,皱纹里都凝结着怒意。
他的脸庞因愤怒而涨得通红,浑浊的双眼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床上的赵骏,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发泄出来,“连个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还让人给废了!赵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养你这么多年,就是让你在外面丢赵家的脸吗?”
站在雕花床榻后的赵德柱吓得脖颈一缩,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剧烈震颤,他下意识抬手想扶父亲,却在触及赵阔海紧绷的后背时又怯生生缩回,只能讷讷道:“父亲息怒,骏儿也是轻敌...... 这次确实是那萧晨太狡猾了。说不定他早就设好了圈套,就等着骏儿往里钻。”
赵德柱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盛怒中的父亲,同时还不忘为儿子开脱几句。
“轻敌?”赵德栋突然冷笑出声,军靴踏在青砖上发出清脆声响。这位新晋上校的肩章在烛光下泛着冷芒,笔挺的军装衬得他面容愈发阴鸷,他双手抱胸,眼神中满是不屑与愤怒,“我看是赵家这些年太安逸了,连直隶周边地面上都有人敢骑到我们头上!”他猛地扯开领口风纪扣,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枪疤,那是他在战场上留下的勋章,也彰显着他的狠厉,“查不到背景又如何?我手下那帮弟兄,可都是吃子弹饭的!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立马带人把那小子的老窝端了!我就不信,他萧晨能有几条命!”
赵阔海猛地转身,拐杖擦着赵德栋耳畔重重砸在墙上,震落半片墙灰:“你懂什么!晨烟集团三个月前还查无此人,如今却控股三家上市公司!”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微微发颤,语气中既有愤怒,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燕京那位大人物的宴席上,都有人提起过萧晨这个名字...... 他背后的势力,说不定深不可测。要是贸然动手,惹来更大的麻烦,整个赵家都得跟着遭殃!”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愈发阴沉,似乎在思索着该如何应对这个强大的对手,同时在心中权衡着利弊得失。
房间里陷入了一阵死寂,只有香炉中香料燃烧的噼啪声,以及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突兀。
赵骏空洞的眼神扫过屏幕亮起的蓝光,喉结艰难滚动,染着血痂的手指无意识攥紧床单。
那道将他生生废掉的身影,此刻又在脑海中反复闪回,疼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心中的恨意如潮水般翻涌,但他却没有丝毫力气去查看手机。
赵阔海阴沉着脸抓过手机,解锁的瞬间,屏幕冷光映得他白发根根倒竖。
短信是方倩发来的,她说赵公子要是想报仇,她会助他一臂之力,萧晨不过是佣人的儿子,没有什么大的背景,以赵家的实力,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萧晨。
“好个萧晨!”赵阔海将手机狠狠砸在地上,屏幕顿时四分五裂。他抓起桌上青瓷茶盏狠狠摔向墙壁,瓷片飞溅间,浑浊老眼里燃起嗜血的凶光。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拐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传我令下去,召集族中所有能拿枪的!通知道上的朋友,就说我赵阔海出双倍价钱,要萧晨的项上人头!这次,我要让他知道,得罪直隶赵家的下场!我倒要看看,他背后的靠山能保他到几时!”
赵阔海的声音响彻整个寝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决绝,仿佛已经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萧晨铲除,就算与背后的势力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以前他还有点忌惮萧晨的背景,如今看来他的背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深厚,就算他家在燕京哪个大家族中做事,燕京的大家族也不会为了一个佣人的儿子,而跟赵家翻脸。
赵德栋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嗜血的光芒,他上前一步,挺直腰板,敬礼道:“父亲放心,我这就去安排!我倒要看看,这个萧晨有几条命!我会让他知道,得罪赵家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脚步声坚定而急促,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执行任务。他的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部署人手,怎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将萧晨置于死地。
赵德柱看着父亲和三弟的背影,心中涌起一丝担忧,他知道,一旦与萧晨开战,赵家将面临一场巨大的危机,但此刻,他也不敢再劝父亲,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一切不要变得太糟。
他走到床边,看着儿子憔悴的模样,心中满是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而床上的赵骏,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他期待着萧晨被折磨的那一天,只有这样,才能稍稍消解他心中的仇恨,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就算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让萧晨付出惨痛的代价。
一场暴风雨,即将在燕直大地呼啸而来,而这场争斗的结局,无人能够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