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局两位副局,带了几个属下,以例行检查为名,微服私访到鹿港消费。
叫了几个小姐作陪,一小时开了4瓶百加得。小姐不给小费不说,玩够了起身就走,没眼色的经理上前要求结账。酒至半酣的两位某长飞扬跋扈,说鹿港售卖假酒,上级有令前来彻查。双方交锋几句,话不投机,当即彼此破口大骂。
鹿港那位经理助理,因南正安某段时间笃信高学历人才之用,是标准的大学科班出身,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而且年轻气盛。知道这场合下‘不能惹’,可也按捺不住对方盛气挑衅。
某长下属个个如狼似虎,鹿港马仔及保安亦非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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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方首领一声令下,包厢内烽火炽烈,互砸酒瓶不可收拾,吓得一众小姐花容失色、抱头鼠窜。
两位中年某长哪是那般年轻小伙子的对手,况且明显误入虎穴难以脱身。
三拳两脚一行人就被放倒在地,俱是头破血流、伤势不轻。仓皇中其中一人拨通110,紧急调动某处两个分队,几分钟之内就将鹿港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经理见状不妙,急忙电话请示。
南正安正要来我这儿,接到电话急转调头,直奔鹿港,不成想晚了一步,战火已烧得沸沸扬扬。
门前停靠数辆呼啸着警笛的警车,特警们实枪荷弹、全副武装,将方圆半条街巷实施戒严。
战败者已反败为胜,反手将众保安马仔打得现出原型:一个个衣衫褴褛、像俘虏一样缴械不杀、高举双手跪在娱乐大厅内等候处理。
充分印证了——魑魅魍魉妄想与国家力量为敌,简直是螳臂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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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从鲁安俱乐部出来,见到等候的权涛。
他神色仍一脸凝重,一见我,打开了车门。
“还没搞定?”等他在驾驶座坐下,忍不住问。
他回头,“不知道哦。这次事情的确闹得比较大。上次有一哥们是在场子里亮枪,后来花钱摆平,这次听说惹到大人物了。”
“我送您回东单?”他问。
低头思忖了几秒,本想今晚回夜酷清净清净,享受我的快乐单身生活,不过看上去似乎又泡汤了。
而今天的事情仿佛真的很棘手哦。
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他那副轻轻皱眉的表情,竟然,有着说不出的心疼。
“先回阳明山。”
天知道我怎么会现出这种想法。明显有自投罗网、投怀送抱的嫌疑。
连权涛似乎都差点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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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在客厅等他回来。
志林应该也在忙,阳明山只有我一个女人。
自从克伊木事件后,我还真不敢一个人贸然上山,迷信一点是害怕他阴魂不散。
这灯火通明的别墅倒是我夜晚最好的避难所。客厅呆得无趣,又上书房乱翻。
上上网,想起岳惠和刘子玉的这段姻缘,突然觉得心里好温暖。
但也突然想起来一个人——陈琳。
那个护我惜我的女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日子过得幸福吗?忘不了那些加在她身上的伤害,忘不了那段用鲜血浇筑的友谊。
人,只有放下所有纷乱、在闲到极点才会重温回忆的温馨与苦难吧。
一直不知道网上盛传的人肉搜索是怎么回事,也耐心地研究了一番。我当然知道陈琳不会这么傻,用自己的真名注册网名。但还是有那么一些希望存在。终于短短的两个小时过去,依旧一无所获。
眼睛辛苦到直冒金星,一定睛看见南正安正站在书房门口,不敲门也不出声,只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他何时回来的?
住这种幽静大宅真是足够私密,每个人都来无影去无踪。偶然见到个大活人,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
但他唇间泛起那丝微笑倒是证明——那里站着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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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了?”
看他还笑得出来,真是纳闷。
他不回答我问题,只是落落走来,顺手脱了薄西服扔上沙发,偏头看我唇间却是饱含欣喜。
“真是少见,愿意主动来这里陪我。”
我从皮椅上站起身,却冷不防被他拦腰揽住,就势随他摔入沙发,坐在他的怀里。
他低头吻吻我的发际,沉醉般地在我发间深深呼吸,放松着周身紧张的神经。
不一会儿,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真好!”
“什么真好?”我挣脱开来,要求他认真一点,“没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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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剿匪’电话已打到某局前任某长家里座机上,又直达某委某举足轻重领导之下,之后是某决定性领导口头批示:
“什么人x会期间去涉外机构持枪打群架,严查严办!”
乍听这句话,我第一反应是南正安已大祸临头,但结局更让我匪夷所思。
真正被严查严办的,还真不是民,而是那‘某长’。
鹿港定位就是涉外夜总会,当然背景不俗。但南正安的后台也是我从没想到过的硬:两位饱含冤屈的某长即将均被清除出某安队伍。
这样的结局,倒是连有心人都从不曾想到的吧。
这么棘手的事就不能困难、费点周折来解决给我看看吗?
另一方面也真让我震惊——
这社会的大善大恶,污净黑白,真的非我这样的平民百姓所能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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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
察觉到我这一刻的失神,他放我紧挨他身侧坐下,问。
淡淡一笑,心里的感觉如果真的说出来,不会与他有共同语言的。
这类话题的沟通,我们永远不会有交集。
他已拥住我的肩再开口,“然然,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强取豪夺、弱肉强食。如果我不强,已不知被灭了多少次了,岂能捱到现在?”
“所以,我必须要拼下去。生意要越做越正当,越做越大。越来越强,只有消了握在别人手中的把柄、又有不让人小觑的实力,我这样的人,才能安安全全地存在下去。”
“鹿港的生意还不正当?”
“游戏有潜规则,而这一行不涉及国之命脉。”
他缓缓舒眉,“我做的事越无足轻重,对我来说越危险。”
“那你去xJJ做什么?”
他的话有深奥之处,我似懂非懂。但跟这样的人相处,思维必须要越来越敏捷,反应也要越来越直接。
他轻轻拥住我,靠在他的胸膛,能听见发自内心深处、无与伦比地沉重的一声叹息。
但他抬头再看我,伸手轻抚我的脸,喃喃说出一句:
“不用担心,我死不了。”
“那你到底去做什么?!”
听出话里的沉重之味,我不甘心仍然追问。
他笑,笑容里有一丝牵强与无奈,唇轻贴我的脸颊,“别问了,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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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见岳惠爽约,你没有不高兴吧?”
“没有。”
“下次我来找时间和她聚聚,怎样?”
我口里说着好,但心已不在与他的交谈上。
看着他的目光渐渐茫然,满心满脑被他那深深隐藏的沉重渲染。
他去那里,到底做什么?
和乌卓是否决一死战?
越不想告诉我的,我越容易胡思乱想。我与他的命已是一根并蒂莲,如有难,决不独活一方。
而他不愿把这忧愁与我分担,更让我忐忑不安。
整夜几乎失眠,不自禁地披衣下床,站在窗前望着庭院晕黄的照明灯,似乎永远照耀着周遭的黑暗,但依然无法忘却心头挥之不去的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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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一定要做大做强?
是否到了某一个巅峰,就忍不住随波逐流、被现实推波助澜。见好就收反而看上去迂腐可笑。
当一个人接受了命运偶一为之的幸运,就此开始自命不凡。是否从此后必须要凭借青云、扶摇直上?
不停歇追逐欲求的脚步,也从不认为现有的已是足够?
那么,何时才是归宿?何处才是顶点?
南正安,你究竟还要做多少?
究竟还要拥有多少、才是你认为的‘应该收手’?
在他枕畔,袖起手来痴望他浑然不觉我心事、形似天真孩童般的沉醉睡脸。
却莫名地心底里泛起了一丝忧伤:我的爱,不知究竟要走多远?
我想与他共度一生,但是否,最终的结局却是一个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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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夜失眠导致沉睡不起,照例醒来已日上三竿。
房间里他已不在,电话铃响,接起来是曲丛生。
“廖小姐还没有起床吗?”
“起来起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答。
“车在楼下等您。”
“什么车?”
“南先生安排您去大连。”他提醒。
“哦,”心绪纷乱,还真快把这事忘了,一边应着,一边听他讲。
“我一会儿上去拿行李?”
“好,”我飞快地跳下床,“我一会叫你。”
以飞快的速度洗漱化妆,又打开衣柜,翻找着这次旅行的装备。几身衣服是必不可少的鞋帽衣饰也要无一不缺。
其实有点后悔,昨天曲丛生问过我行装我自己准备还是他准备,我总觉得女人的事还是自己办好了。
把这件事自己揽下来。不过看起来不是什么好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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