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启仁的质问一声高过一声,说到后面,他的怒气几乎要冲破胸膛,脸色因情绪激动而涨得通红。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江枫眠是个伪君子呢,脸皮堪比城墙,还极其难缠。
“启仁兄,这些你真的误会了,我对阿婴和阿澄一视同仁,都是自己孩子,何必在乎这些虚礼。让他叫我江叔叔,也是为了亲近。”江枫眠温和地笑着说道。
“天地君亲师,除了父母之外,师长是最为亲近的,你若真的重视魏婴,为何不让他称你为师父,名义上收他为大弟子,却不坐实他大弟子的名分,让他的地位不尴不尬。江枫眠,我真是第一次发现,你简直是虚伪至极!”蓝启仁气得胡须不断地抖动。
“启仁兄,我真的并无此意,你也知道,我云梦江氏乃游侠出身,向来奉行随性自在,一向不在乎这些虚礼。”江枫眠急忙找补。
“即便再随性自在,你们云梦也是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世家自然有世家的规矩和礼仪,收徒自然有收徒的规矩。难道你也是这般对待别的弟子的?”蓝启仁怒声质问道。
江枫眠面色犹豫,并未开口说话。他若回答是,恐怕以后云梦再也招收不到弟子了。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蓝氏善医的几名长老过来了,正巧解了他尴尬的处境。
几名长老说了魏无羡的身体状况,又强行替江晚吟和江厌离把了脉,证实他们身体中并无紫电残留之力。
围观的学子都开始窃窃私语,看向江家四口的眼神微妙无比。他们这时都明白了,江枫眠就是个伪君子,口口声声说对魏无羡待若亲子,实际上并非如此,只是不知他的目的何在。
见蓝启仁气得面色发青,魏无羡向他和蓝曦臣深深施了一礼:“多谢蓝先生和泽芜君替魏婴讲话,接下来的事,就由我自己来吧。我和云梦江氏之间,是该做个了断了。”
“魏婴……”蓝忘机担忧地望向魏无羡。
“放心,我应付得来。”魏无羡朝他微微一笑,示意他不必忧心。
随后,他目光转向江枫眠,淡声道:“江宗主,再这么问一年,恐怕你也不会说实话。我这里有真言符,贴上一张就会让你有问必答。”
话音刚落,他不等江枫眠应声,手指轻弹,一张符篆从他手中飞向江枫眠,触及到江枫眠的身体后,转瞬即逝。
江晚吟瞬间神情戒备,慌忙大声喊道:“魏无羡,你对我阿爹做了什么?”
魏无羡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而是看向江枫眠,语气平静地问道:“江宗主,我问你,当初我在夷陵流浪时,从未离开过夷陵,你为何花了五年时间才找到我?”
江枫眠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试图开口说出早就编好的说辞,却发现自己的嘴却不受控制地说出了真相:
“你父母去世的消息传来后,我在夷陵客栈看到了你,发现你资质优秀,想到阿澄资质不好,便打算将你培养成阿澄的死士,所以故意将你困在夷陵,磋磨了五年,这样再接你回去时,你才会对江氏感恩戴德。”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他们早已从先前的对话中知道了江枫眠的虚伪,没想到他虚伪的背后竟然藏着这样阴毒的心思,打着照顾故人之子的名义,将故人之子培养成死士,这简直是阴损至极。
“江枫眠,你这个…伪君子,真小人……”蓝启仁的胡子抖索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他向来端方古板,连骂人都没有新鲜词。
魏无羡对江枫眠的回答毫不意外,神色淡然地继续问道:“我再问你,我父母的流言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是、是的,谁让你父亲当初不听我的劝告,三娘子只是说了藏色几句,他就要离开。我就是让他永远摆脱不了我云梦江氏,彻底冠上江氏的名。若非他一开始就打算要走,我怎会为了维持宗主之位,娶了虞紫鸢这个蠢妇。”
江枫眠面容扭曲,挣扎了半晌,明明不想说,却还是禁不住和盘托出。说完之后,他微微闭上双眼,面色变得颓丧,他知道,他再也无法挽回自己的名声了。
听见江枫眠的话,虞紫鸢顿时气得血气上涌,嘴角又溢出一丝鲜血,她怒声骂道:“江枫眠,你这个混蛋!我一心对你,你心里却是这样想我的,你真是个王八蛋!”
“阿娘!”江晚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担忧地看着虞紫鸢,手忙脚乱地擦着她嘴角的血迹。
“阿爹!”江厌离也愕然地看向江枫眠,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仿佛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坍塌。
蓝启仁所有的认知又被刷新了一遍,他眼中满是惊愕,不顾雅正地破口大骂:
“江枫眠,你这个虚伪小人,当初长泽兄真心待你,助你平定江氏内乱,坐上宗主之位。你却如此对待他和魏婴,你的良心何在?你简直猪狗不如!”
“蓝先生稍安勿躁,为这种东西生气不值得。气坏了身子岂不是正好如了他的愿,不能用他的错误来惩罚自己。”魏无羡向蓝启仁微微拱手,微笑着劝慰道。
蓝启仁闻言,长舒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心中的怒火,只是胸膛依旧不住地上下起伏。
见蓝启仁并无大碍,魏无羡的目光再次转向江枫眠:“江宗主,我再问你,虞紫鸢打我时,你为何不阻止?”
“我为什么要阻止?这个泼妇动不动就发疯,总得给她找个出气筒。再说,这也能打压你,训狗不就是这样训的吗?阿婴是我特意要培养的死士,这样有什么不对?”
江枫眠努力维持着温和的面容,口中却说出与之不符的话。
“江枫眠,你、真是……好的很……”虞紫鸢气得咬牙切齿,目光中满是愤怒与悔意。她为什么看上这么一个小人,为了这样一个人让自己变成了人们口中的泼妇,这些年她究竟在干什么?
“阿娘……” 江晚吟和江厌离都焦急又无助地看着虞紫鸢,声音中带着哭腔。
魏无羡冷笑了一声,懒得一个个去确认,而是直接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还对我做了哪些事情?“
“你到莲花坞之后,我就暗中给你下了药,模糊了你九岁前的记忆。为了让你忘记父母,一心只为江氏,你每次问及父母时,我都会故作为难,让你以为我是顾忌虞紫鸢,有不得已的苦衷,从而加深你心中的愧疚。
为了调教你,我故意在虞紫鸢这个蠢妇面前表露出对你娘有情意,让这个蠢妇抽打你,消磨你的血性。事后再让阿离给你送上一碗莲藕排骨汤,施舍给你一丝温情,让你对莲花坞难以割舍。”
江枫眠口中每多说一个字,脸色就愈加苍白一分。今天,他的老底全被揭穿,可他却无能为力。
虞紫鸢此时已经不顾形象地放声大笑起来,笑自己的愚蠢,识人不清,更笑自己为江枫眠做了嫁衣裳。江晚吟面色扭曲,看向魏无羡的目光中满是恨意,江厌离却是低着头,开始低声啜泣。
魏无羡扫了眼江家四口,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他压住心中的杀意,冷声道:“四个问题,四掌。”
就在众人还没明白他的意思时,魏无羡抬手轻挥,四道灵力便如风般向江枫眠疾驰而去,江枫眠连受四掌,倒退了数十步,才勉强站稳了身体,他捂住胸口,咳了几声,吐出了一大口血。
众人目睹了这惊人的一幕,都不由地目瞪口呆,魏无羡的修为竟然这么高吗?到底是什么实力,十五岁就能把江枫眠打到吐血?难怪之前能指导他们修炼,他们以后定然要向魏无羡好好学习。
魏无羡并未在意众人惊奇的目光,沉声道:“江宗主,我魏婴魏无羡,从此退出云梦江氏,我不想再听到关于我父母和我的任何流言,否则我会上门亲自讨要说法。”
【还好我没用力,不然真打死了,也不太好收场,毕竟这是在蓝氏。先收点利息,反正以后自有人来收拾他们。还是实力为尊的世界比较好,这个世界竟然以血脉为尊,不伦不类,真是令人憋屈。就这样还敢妄称修真界……】
蓝启仁沉吟了片刻,轻咳了几声,吩咐身边的几位长老替江枫眠、虞紫鸢和江晚吟把脉,他担心万一这几人在回程中遭遇不测,反而赖在蓝氏身上。
“二哥,这江宗主不过是受了少许内伤,修养一个月便会好。虞夫人乃是皮外伤,七日之内便能痊愈。这位江公子并无任何伤势。”七长老淡淡地说道,心中对江家人的恶毒无耻感到厌恶。
考虑到江枫眠的无耻程度,蓝启仁不得不把丑话说到前面:
“如此甚好。江宗主,你那两个儿女,我们蓝氏教不了,你们带回去自己教养吧。蓝氏医师已证实,你们夫妻二人的伤势,现在都无大碍,你们离开蓝氏后,若有个三长两短,可不要栽赃在我们蓝氏身上。”
众学子闻言,都轰然大笑。
江枫眠面色变得铁青,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连一贯的温和假面都维持不住了,愤然道:“蓝启仁,你别忘了,如今我们四大世家同气连枝,上面还有个温若寒虎视眈眈,你这是想和云梦江氏撕破脸皮吗?”
听见他的威胁,蓝启仁顿时又气得火冒三丈,怒声道:
“是又何妨?江枫眠,你夫人对魏婴下死手,刚才要不是魏婴的防御阵法,被打到的就是我的忘机。忘机作为蓝氏嫡二公子,代表着姑苏蓝氏,岂能任人随意欺辱?你们江氏要给我们蓝氏一个说法!”
江枫眠见蓝启仁的态度强硬,为了不把关系彻底搞僵,只好强行压住心中的怒火:“启仁兄,这是误会一场,实在抱歉。回去后我就派人送上赔礼。”
同时,他心中对魏无羡生出了几分恨意,若不是因为魏无羡,他和三娘子今日就不会来蓝氏,也不会在一众学子面前颜面尽失。他原本是为了将魏无羡带回去,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蓝启仁见他能伸能屈,对他的虚伪善变更加厌恶,猛地一甩袖子,面色不虞地看了他一眼:“哼!你最好说到做到。今日之事,我们蓝氏会如实通告全修真界。”
江枫眠面色扭曲了一瞬,没有接话。虽然他知道他们江家的名声毁了,但是被蓝启仁当面再次提醒,他心中还是生出愤懑之意,但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糟,他只能委曲求全。
“魏无羡,你休想离开我们江家,你吃我江家多少大米?你欠我们江家的永远都还不清。” 江晚吟见自己父亲被蓝启仁和魏无羡逼得哑口无言,声嘶力竭地怒吼出声。
围观众人再次听到他的大米论,不禁又爆发出一阵嘲笑,他们时常听江晚吟拿大米说事,觉得他不可理喻,像个偏执的疯子,心底对他轻视了几分。事情到了如今这份上,还在拿大米说事,真是看不清形势,这只会为他的愚蠢又添加一笔。
“阿澄!”江枫眠低声喝止道。他自觉今日丢人已经丢到家了,没想到他儿子还能更丢人。
“江晚吟,你还真是……”魏无羡被他的愚蠢气笑了,不知道该如何跟一个没有脑子的人讲道理,索性也不再理会他,正打算将空间中准备好的银钱拿出来。
聂怀桑却举起折扇,笑着招呼道:“魏兄,魏兄,看我的。”
说着,他便小跑到魏无羡身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储物袋。这是他跟魏无羡合作的项目之一,这种储物法宝,空间比乾坤袋和乾坤袖都大了许多,目前只供应蓝聂两家。他这个储物袋大到可以装下整个云深不知处。
众人都好奇地看向聂怀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然而,下一刻,他们都瞪大了眼睛。
因为聂怀桑挥手间,庭院中便出现了几百包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