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都突如其来的举动,终究还是让余淼淼慌了神。
她瞪大眼睛,看着陈都拉着自己的手,往他心口处送,内心有一道警报声拉响。
“不!!!”
余淼淼大叫一声,用力往回缩自己的手,可这举动终究还是太迟了。
而且,她也比不过陈都的力气。
她亲眼看着那把折叠刀,扎进了陈都的身体里!
虽然因为两人的挣扎摇摆,那刀不是扎在他的心口处,但终究也是扎进了左边胸膛。
余淼淼吓得赶紧松开手,那把刀也顺着她的力气,掉在了地上。
“你是傻子吗?”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惶恐和害怕占据了心间,余淼淼只能抬手去捂住陈都的心口处。
那里已经有湿润感和黏腻感了,是血液蔓延了出来。
陈都紧紧的皱起了眉毛,感受到了疼痛,但还是咧开了嘴巴,冲着余淼淼笑了一下。
“解气了吗?如果觉得不够,还可以来一下的。”
昏暗的光线中,女孩看见了陈都眼底隐约流露出来的疯狂,心跳慢了一个节拍。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陈都是真的想用命来补偿自己!
霎时间的停顿过后,她哭得更大声了。
“呜呜呜!不要!”
“你是个傻子!你这个大傻子!别说这些话了!快跟我去医院。”
余淼淼的哭声,引来了两三个刚刚从外面玩完回来,准备上寝室的男生注意。
他们结伴过来,一边犹豫着,一边问道:“同学?请问需要帮助吗?”
冬天的雪夜里,这女生哭得这么凄惨,怪吓人的。
余淼淼回头,连忙求助。
“呜呜呜,他、他受伤了,需要去医院...”
她哭得都快打嗝了,让人听着都觉得心疼。
几个男孩走过来一看,发现这里的主角,居然是学校里有名的陈都,还有美丽的校花,顿时瞪大了眼睛。
虽然很想吃瓜,但是看见陈都那副受伤的模样,也不敢耽误。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抬起他就往车里跑,马不停蹄地送去了最近的医院。
其中一个男生属于很喜欢吃瓜,看八卦的人。
刚刚落地,把人送进急诊室里,他就立马掏出了手机,忍不住在校园论坛上发出了帖子。
“惊!天!大!瓜!理工大某知名才子,疑似因为与校花有情感纠葛,受伤被送进医院!”
老长的一串文字,加上炸裂的描述,很快就被人看见,并且回复了。
“什么情况?楼主能详细说说吗?”
“啊?还拿刀子捅了啊?玩这么花的吗?”
“不是,到底是谁啊,我真的很好奇!能不能发张图来看看!”
因为各吃瓜路人的好奇心太重,发帖人偷偷瞥了一眼余淼淼,见她没有空搭理自己这边,于是加上了一张刚刚在车上偷拍的陈都后脑勺。
“有图有真相,我只能爆料到这里了,剩下的,大家自己去猜吧。”
他回复了这一条之后,立刻收起了手机,不再看。
因为自己也心虚,毕竟陈都刚刚被送进去,生死未料呢,也怕自己吃的人血馒头。
所以还是保留一点点余地。
发帖人没有预料到的是,自己随手发出去,为了证明没有说谎的一张图,竟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首先发现不对劲的,是江忆南。
她刚刚做完蛋糕,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准备拿出手机来玩一玩。
谁料,一点开论坛就看到了这个帖子。
光凭一张后脑勺,她是认不出陈都的。
但是她认识陈都的衣服,因为那件羽绒服,是她送的。
定制版,没有几个人能穿。
她的手抖了一下,立刻给陈都拨号,然而得到的却是无人接听。
江忆南瞬间慌乱了,随即去私信那个发帖人,希望他能告知位置。
可惜的是,对方迟迟没有回复,急得江忆南只能赶紧去打汪洋的电话,询问情况。
一直在打游戏的汪洋,接到消息的第一反应是:“什么?他不是刚刚才下楼吗?怎么就受伤了?”
江忆南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汪洋也靠不住了,只能自己换上衣服,准备去他们学校附近的医院,碰碰运气。
大约半个小时后,医生终于从手术室里出来了。
余淼淼哭得眼睛都红了,连忙上去打听情况。
只听那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道:“幸好伤到的是左边,不是右边,伤口也不深。”
“缝了几针,住几天院,然后过两个礼拜来拆线就没事了。”
“年轻人,有时候玩得还是不要太花,生命只有一次,开不得玩笑啊!”
尽管医生早就见惯了生死,也见惯了各种玩得稀奇古怪的小情侣,但是看到这种拿生命开玩笑的,还是不喜。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余淼淼被医生看得有些心虚,低下了自己的头,轻轻点了点,应声道:“好的,谢谢医生。”
因为刚刚一直在哭,她的声音都已经嘶哑了,这会儿听起来更是可怜。
见状,医生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只继续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然后就离开了。
陪同陈都和余淼淼一起来的几个男生,也一直留到了现在。
听到陈都没有大碍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见到校花那么失落,那么伤心的模样,又忍不住安慰了几句。
“不要这么担心,医生都说他没事啦,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是啊是啊,年轻人,身体机能好,恢复得快,没事的。”
“下次注意就好啦,不要太难过。”
余淼淼强行打起了精神,感谢他们。
“谢谢你们,今天要不是有你们,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来到医院。”
“留一下你们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吧,我回头让人感谢你们。”
几个男生连连摇头,纷纷表示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不用不用,我们就是顺路看到了!”
“哪能啊!发扬雷锋精神,人人有责,既然没有什么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几个男人对视了一眼,立刻提出要跑路。
“对对对,我们先走了,回去还有事呢。”
“拜拜啦,校花!”
余淼淼也不留他们,轻轻点点头,目送几人离开,然后将视线放回了手术室中。
陈都还没出来,可他留下的阴影面积,她却无法计算。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陈都要死了。
发现照片时的愤怒和被心爱之人辜负的心酸,仿佛在那一刻,都变得不重要了。
余淼淼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心底的声音:不要让他死!
来时带的那把刀,她是真的想插进陈都心口处的。
可当它真的沾染上陈都的血时,自己心里并不开心。
甚至,涌上了许多惶恐和不安。
刀是冷的,血是热的。
当她捂住陈都胸膛的那一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人的生命,正在她自己之间,一点点地流逝出去。
如果流得差不多了,就没了。
那一瞬间,余淼淼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所有细胞,都变凉了。
甚至现在,她的手也是凉的。
余淼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还沾着陈都的血,已经凝固了,红的刺眼,红的讽刺。
她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开始清洗自己的双手。
伴随着那些红色一点点地被冲刷,余淼淼感觉自己心里的情绪也被安抚了下来。
可是,没过多久,她又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看着镜子里眼睛通红的女孩,她笑了,笑得很讽刺。
“真下贱啊,余淼淼。”
她恨自己心肠这么软弱,被陈都一出苦肉计就哄好了。
也恨自己那么爱他,爱到连背叛都能原谅,只要他活着就好。
更恨自己无法下定决心离开他,反而想要留在这里继续照顾。
她闭了闭眼睛,听见了来自内心深处的声音。
“他至少愿意用这样的手段来哄你,已经够了。”
“爱本就是一个奢侈的东西,你无法确定它的来源,更无法预测走向,你能做的,就是趁它还在手里的时候,抓住它,享受它。”
“人这短暂的一生,应该享受的是当下,至于未来,都太遥远了,也许明天,大家都死了。”
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余淼淼听见了外面的护士在喊:“陈都的家属在哪里?”
她快步走了出去,看见了从手术里面被推出来的陈都。
只见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眼泪再一次浸润了眼眶,视线变得模糊了起来。
护士叮嘱道:“今天晚上可能得注意一下病人的情况,如果发烧需要随时呼叫我们。”
余淼淼一边跟着她们往电梯那边走,一边点头应声。
“好,我会看着的。”
与此同时,刚刚离开医院,回到了学院的那个发帖子的男生,终于看到了江忆南的私信。
起初他还有点不太相信,不肯透露位置。
当对方亮明身份,说是陈都的女朋友之后,才告知了医院。
“陈都现在没有什么大碍,不用太担心了。”
江忆南已经从自家别墅,来到了市里,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发送了感谢。
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跑,打听到陈都病房的确切位置之后,急忙前往。
而同样根据论坛上的帖子,得到消息的宋家两姐妹,也在赶来的路上。
宋惜乐紧紧握着姐姐的手臂,眼中流露出担忧。
“姐姐,你说陈都是不是被江忆南捅伤的?”
一边的宋惜音抿了抿唇,摇头轻声说道:“不知道,也有可能是别的女人。”
毕竟,跟陈都有牵扯的校花,可不止一两个。
想到这里,宋惜音的眼神,又变暗了许多。
原本想明天再去找陈都算账的,没想到有人行动力和执行力更强,今晚都熬不住,直接去了。
“也不知道他伤得怎么样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宋惜乐明显属于比较担忧的那个。
她从没想过要以任何形式报复陈都,即便是在看到他脚踏几条船的时候,想的也只是和他分手,及时止损。
而宋惜音就明显不一样了。
她那双阴郁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情绪更为阴鸷。
“应该死不了,如果死了,那就把他烧了,骨灰埋到后山,看看来年坟头草有多高。”
宋惜乐听着姐姐那阴恻恻的话语,手臂上不自觉起了许多鸡皮疙瘩。
她一直都知道的,姐姐对自己的东西很执着。
除了能忍受自己这个双胞胎妹妹之外,其他任何人都受不了。
就算是父亲母亲也不行。
如果无法守护,那她就宁愿砸在手里,也不会被别人得到。
今晚得知陈都与其他女孩有暧昧开始,姐姐的情绪就变得不太对了。
自己是伤心和愤怒,姐姐就只是闷在心里不说出来。
但是她明明看见,姐姐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用电脑在搜索某些动物解剖视频。
当人的情绪,无法以语言的形式宣泄出来的时候,往往就会积累,以其他更极端的方式爆发出来。
宋惜乐握了握自己的手臂,在心里暗暗祈祷着,希望待会儿姐姐发作起来的时候,自己能拦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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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部6楼,陈都已经安稳地躺在了病床上,手上在输液,胸口处还贴着心电图的铝片,看着似乎很严重的模样。
余淼淼沉默地坐在他身旁,看着吊瓶里的药液,一滴滴地往下流。
此时陈都已经从麻醉中醒来,看着身侧的女孩,不由得出声喊了她一句。
“淼淼。”
余淼淼抬眸,看见了他那苍白的脸,唇齿微启,低声道:“我在。”
陈都也看到了她那双哭肿的眼睛,心里一痛,不由得安慰道:“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陈都,看到我这样,你很高兴吧。”
他还没说完的话,被余淼淼强势打断。
“我...”
“知道我还会为你担心,为你难过,你心里更得意了吧?”
她脸上的表情是在笑的,但是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悲伤。
“我能怎么办呢,陈都?”
“明明知道你是这样一个烂人,我还会怕你死掉,怕再也见不到你。”
病房里,女孩的声音如泣如诉,难过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