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年十月初五·子时
林三更被阴风卷至乱葬岗时,百具婴棺正破土而出。这些楠木小棺用血绳捆成北斗阵型,棺盖缝隙里垂落乌黑脐带。当他踩到某条脐带时,地底突然传来啼哭,声浪震得翡翠扳指裂出道缝——裂缝里渗出的尸油,在月光下凝成\"丑时饲婴\"的满文。
寅时梆子响过三遍,婴棺阵中央浮出眼血泉。林三更掬水欲饮,掌心却捞起颗带牙的胎头。这怪物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九十九顶猩红轿子——每顶轿帘都绣着婴儿的生辰,轿夫脖颈全系着他当年为胞妹打造的长命锁。
卯时·血饲
乱葬岗突然漫起乳香。林三更循着烟气找到座荒庙,神龛上供着九十九尊陶土婴偶。这些偶人肚脐插着槐木钉,钉头沾满凝固的胎血。当他触碰首尊婴偶时,庙柱突然渗出人乳,在地面汇成《饲婴咒》的苗文。
供桌突然翻转,露出底下深达十丈的育婴窖。窖壁蜂窝似的密布洞窟,每个窟内都蜷着具风干童尸。林三更的翡翠扳指突然发烫,绿光映出父亲的身影——他正将活婴钉入洞窟,每钉一具,窖顶便多盏人皮灯笼。
当林三更摸到洞窟内的血绳时,整座育婴窖突然震动。九十九具童尸齐声啼哭,声波在窖顶蚀出\"辰时剜肝\"的满文。最骇人的是那些血绳——每根都连着林三更的心脉,随哭声节奏勒入皮肉。
辰时·肝祭
朝阳穿透窖顶裂隙时,林三更的后背爬满青紫掌印。他扒着血绳攀爬,指腹触到绳结处卡着的乳牙——这些米粒大小的牙齿,竟全刻着林氏族人的生辰。当首颗乳牙嵌入掌心时,育婴窖突然倾斜,将他甩入沸腾的血池。
血池底部沉着九尊青铜鼎,鼎内熬煮着婴儿脏器。林三更抓住鼎耳欲逃,鼎身突然浮现《百婴谱》——谱中每个名字都对应着乱葬岗的婴棺,末尾朱批\"巳时取肝饲灵\"。
当血池漫至脖颈时,林三更的肝脏突然剧痛。他低头看见三条尸虫正从肚脐钻入,在腹腔内啃噬出北斗纹路。尸虫尾部粘连着脐带,另一端系着血池底的童尸。当最后条尸虫钻入时,整座血池突然结冰,将他封在血色琥珀中。
巳时·魂啼
冰层表面浮现九十九张婴面。林三更用龙鳞匕首破冰而出,碎冰渣在脸颊割出《饲婴咒》全文。乱葬岗方向传来铜铃声,九十九顶猩红轿子破雾而来,轿帘用脐带编织成招魂幡。
首顶轿子突然炸裂,飞出具浑身长满乳牙的尸婴。这怪物扑到林三更肩头,未长眼睑的窟窿里淌出尸油,在他胸前蚀出\"午时剜心\"的契文。当林三更扯断尸婴的脐带时,翡翠扳指突然爆开,碎片嵌入瞳孔化作竖瞳血光。
尸婴群突然齐声尖啸,声浪掀翻所有轿顶。每顶轿厢里都蜷着具林家女子的尸骸,她们双手捧着的陶罐内,赫然泡着林三更不同年龄段的脏器。当首颗心脏被尸婴吞食时,林三更的胸膛突然塌陷,肋骨刺破皮肉扎入冰层。
午时·剜心
日头当空,冰面突然裂开九道血沟。林三更在血水中摸到把青铜祭刀,刀柄缠着的发辫正是胞妹的胎发。当他挥刀斩向尸婴时,刀身突然燃起绿火,火焰中浮现父亲剜心的场景——刀尖挑着的竟是林三更自己的心脏。
尸婴群突然聚合成具三丈高的巨婴。这怪物肚脐处裂开血口,伸出九十九条脐带缠住林三更的四肢。当首条脐带勒入脖颈时,冰层底部传来闷雷般的鼓声——九十九面人皮鼓同时炸响,声波在巨婴体表刻出整部《阴契》。
林三更的竖瞳突然淌出血泪,视线穿透巨婴胸膛看见山海关外的阴兵阵列。当血泪滴入脐带时,翡翠扳指碎片突然从眼窝射出,将巨婴炸成漫天血雨。血雨中浮出块石碑,碑文显示此处正是林家血祭百婴的\"养煞池\"。
未时·饲煞
血雨落地凝成九十九枚血钉。林三更拾起首枚血钉时,掌心突然钻出条尸虫,这怪物首尾相衔成环,在他手臂上勒出\"申时葬婴\"的契文。养煞池突然沸腾,池底浮出九口朱漆棺材,棺内铺着浸透胎血的《阴契》副本。
当他撬开首口棺盖时,整条山海关铁路突然传来汽笛声。蒸汽混着尸油漫入养煞池,凝成父亲的身影。这幻象突然掐住林三更咽喉,将血钉一枚枚钉入他的脊椎。当第九十九枚血钉入骨时,池底突然伸出无数婴儿手臂,将他拖入百丈深的怨煞穴。
申时·葬婴
怨煞穴内嵌满婴儿头骨,每个颅腔都塞着卷《阴契》。林三更扯断缠身的脐带时,翡翠扳指残片突然发光,映出山海关外的骇人景象——九十九具阴兵正抬着婴棺叩关,棺内躺着的赫然是龙化的自己。
穴壁突然渗出尸乳,在地面汇成萨满饲婴图。当林三更用血描摹图案时,整座怨煞穴突然翻转,将他抛入沸腾的熔婴炉。炉膛内飘满焦黑的胎发,每根发丝都系着枚带血的槐木钉。当炉火吞没视线时,林三更听见胞妹的冷笑:\"酉时三刻,万魂归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