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尘推开\"沈氏面人铺\"的朱漆门时,檐角悬挂的十二生肖面人突然集体转头。他后退半步,看着老鼠面人的胡须簌簌掉落,露出里面缠绕的灰白胎发。
这是父亲失踪的第七个寒食节。寅时三刻,更夫老周头从门缝塞进个缠五彩线的陶罐,罐身用血画着五官错位的傩面。撬开是尊未点睛的哭丧童子面偶,童偶掌心攥着片带牙印的翡翠——正是父亲从不离身的点灵笔残片。
\"戌时三刻,启东窗展柜。\"
童偶腹腔突然传出父亲的声音,混着泥浆翻涌的咕嘟声。沈千尘的指尖触到童偶后颈,那里有道蜈蚣状的缝合线,线头粘着疑似脑干的碎渣。
月过柳梢时,他站在东墙的百年黄杨展柜前。三十二尊历代传人的代表作在月光下泛着油光,最上层的\"钟馗嫁妹\"面人眼眶突然滚落血泪,在玻璃上画出道扭曲的符咒。
\"咔哒——\"
展柜锁芯自行旋转,混着尸臭的檀香味扑面而来。沈千尘的虎口突然刺痛,父亲遗留的翡翠笔尖竟刺破皮肤,在展柜玻璃写下血字:\"以血点睛,以骨为签。\"
在最底层,那个名为“百子千孙”的面人突然间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五彩斑斓的彩泥四处飞溅,仿佛一场绚丽的烟花表演。然而,就在这看似美丽的景象背后,隐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
从那飞溅的彩泥中,竟然爬出了数百只米粒大小的面蛛!这些面蛛通体雪白,腹部却刻着沈家子孙的生辰。它们行动敏捷,如鬼魅般迅速地在地面上爬行,让人猝不及防。
沈千尘见状,脸色大变,他急忙挥动衣袖,试图将这些面蛛驱赶开。然而,这些面蛛却异常灵活,它们顺着沈千尘的袖口钻进了他的皮肉里。沈千尘只觉得一阵刺痛袭来,手臂上的血管瞬间隆起,形成了蛛网状的青纹,看上去异常诡异。
就在这时,后院的古槐突然传来一阵铁链拖拽的声音。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被从深深的地下拖拽上来。沈千尘心中一紧,他来不及多想,顺手抓起桌上的桃木镇纸,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后院。
当他赶到后院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惊愕不已。只见那棵古槐树下,那口原本封着青石板的枯井正在不停地渗出血水。那血水顺着井口流淌出来,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猩红刺眼。
更让人惊恐的是,井绳竟然在没有风的情况下自动地上下移动,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它。随着井绳的上升,一个湿漉漉的陶瓮被缓缓地吊了上来。那陶瓮的表面布满了青苔,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而在陶瓮的身上,竟然浮雕着父亲捏面人时的侧影,栩栩如生,仿佛父亲就在眼前。
“砰!”
就在沈千尘凝视着陶瓮的时候,它突然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瞬间,一股腥臭的泥浆如喷泉般喷涌而出,将沈千尘从头到脚浇了个透。那泥浆中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九枚孩童的乳牙!
这些乳牙在泥浆中翻滚着,其中最中央的那枚牙齿突然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紧接着,它像是被什么力量推动着一般,从泥浆中挤了出来,带出了一张沾满鲜血的字条。字条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沈千尘还是勉强辨认出了上面的字:“寅卯之交,槐下七尺。”
子时的梆子声惊起夜鸦。沈千尘抡起铁锹掘土时,锹刃突然撞上硬物——七具穿戏服的童尸呈北斗状排列,每具尸身的关节都插着面人竹签。当月光照在首具童尸脸上时,沈千尘的血液瞬间凝固——那竟是自己七岁时的面容!
\"千尘吾儿......\"
戏尸的腹腔突然传出父亲的声音,竹签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沈千尘踉跄后退,撞翻了祭台上的青铜面人模。模具滚落时裂成两半,内壁刻满带血手印的《造偶经》,经文中夹着张泛黄的当票:
\"光绪廿三年,当沈氏长子皮相,换阴偶百年不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