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镜北道郊区的一个贫瘠山镇。
这片破败之地有间办公室，门前霓虹灯牌半残，写着 ——
[柳镇赫事务所]
尽管挂着柳镇赫的名号，周围却只有普通商铺。从位置看，没人会相信这里住着一位强大的能力者。
事实上，这里最初是片荒地，唯有柳镇赫的事务所矗立于此。
因柳镇赫的客户来自 “紫色烟晦”，事务所的位置无关紧要。在他到来前，这座山镇甚至不存在 —— 换言之，他的到来催生了小镇的存在。
为建事务所驱赶的魔物、为求安眠斩杀的魔物、为谋生狩猎的魔物……
他的 “自私” 将办公室周边一公里内的区域改造成可居住空间，穷困无知的人们随之涌入。
起初柳镇赫漠不关心，不在乎谁在旁居住，也不认为自己与他们有关。即便他外出时魔物入侵小镇，屠杀居民、毁坏农田，他也觉得是他们该自行解决的事。
但三年、五年、七年、十年，直至十二年过去……
小村庄转眼之间变成了一个小镇. 目睹时光流转，看着熟悉面孔孕育新生命，柳镇赫不得不承认，自己已与小镇紧紧相连。
因此，他未因蔡周哲的召唤而离去。
调查专家柳镇赫 ——
不知不觉间，他已成了小镇的大家长。
嗡 ——
头盔震动，提示魔力耗尽。
柳镇赫摘下头盔，从沙发上起身。
“查到什么了？” 秘书问。他默默走到她身后。
秘书的电脑屏幕上，是一张巨型纹身的照片：三道纹路，两道交叉成十字，上方一道弯如新月。
“……”
柳镇赫盯着纹身。
尽管锁定了凶案发生地，却因当地魔力浓度极高，只能查到这点线索。当笼罩该区域的屏障随魔气风暴一同爆炸时，他强撑着魔力枯竭的眩晕睁眼，恰好看见某人上臂闪耀的刺青。
“…… 是耶稣吗？”
“你疯了？”
“毕竟出现过疑似芬里尔的魔物，甚至还有独眼巨人。谁说不能有耶稣？”
秘书对柳镇赫的胡言乱语皱眉：
“别闹了，直说你看到什么。这很重要。”
“…… 查到些事，但与凶手无关。”
从纹身无法锁定凶手，柳镇赫转而追踪受害者，试图通过动机找出线索。然而数十天追溯过去，除纹身外毫无头绪，今日更发现一个惊人真相。
“是什么？”
“蔡振允…… 成了魔人。”
“…… 哈？”
秘书脸色僵住。
“不，不该说魔人。鉴定者称他的状态超越魔人 —— 或许该叫恶魔？”
“恶魔？”
“不确定。但蔡信赫想隐瞒此事，法医似乎也接受了他的请求。”
但法医终究无法违背良心与职责，未火化真尸，而是将其存于地下室。火化的尸体竟是与真尸一模一样的伪造品。
“那…… 凶手呢？”
“无能为力了。时间不多，追查凶手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但这个纹身……”
嗒嗒，柳镇赫的手指戳了戳屏幕。
这纹身虽非举世独有，却也绝非常见。
“告诉蔡周哲，这是唯一证据。至于蔡振允的信息，加密存档到紫色烟晦的数据库。”
“万一泄露 ——”
蔡周哲。
因天赋的副作用逐渐失去情感，变成了反社会人格，连柳镇赫冷静的秘书都对他心怀恐惧。
“正因如此才要存档。那老头碰不了紫色烟晦。再说，我们不该留张对抗他的底牌吗？”
“…… 你想反击？” 秘书声音颤抖。
“不，不算反击。”
韩国能与蔡周哲抗衡的寥寥无几，唯有九星成员或五年前去世的申明哲有此能力。
“若我被杀，你要告诉世人，为我复仇，懂吗？”
柳镇赫咧嘴一笑，望向窗外 ——
景色陈旧如 2000 年的首尔，他不知小镇何时才能追上现代。
“我…… 还想活下去。毕竟还有很多想做想看的事 —— 啊！”
砰 ——！
突然，一颗足球砸中办公室窗户。
“…… 哈哈。”
柳镇赫无力地笑了，推开窗：
“喂，小崽子们！给你们建了操场，干嘛在这儿踢足球！？”
“哈？哦，被哥哥们赶出来了。”
“…… 关我屁事！别在这儿踢！”
哐当，柳镇赫甩上窗户。
就在此刻，他脑海中闪过一道光 ——
“小崽子…… 孩子…… 某个孩子……”
有个人与蔡振允无冤无仇，却憎恨蔡周哲。
他的侄女柳烟霞曾委托过背景调查……
“…… 不可能。”
他笑着摇头 —— 那男孩没能力施展如此强力的屏障，若有，早该直接攻击蔡周哲。毕竟蔡周哲这种反社会人格，孙子的死也难以触动他。
“对了，所长。” 秘书突然想起什么，“江原道那边联系我们，反魔物系统已完成。”
“哦？好，告诉他们我去取。”
“钱又要打水漂了。”
“总得付钱啊。”
柳镇赫长叹一声，再次望向窗外 ——
他对小镇的牵挂，无论如何都要对蔡周哲隐瞒。
**
周五的最后一节下午训练课。
[魔物军团战术对抗]
我选的课程之一，没什么特别理由，只是觉得适合自己。
“蕾切尔小姐，今天也要组队吗？”
公园里聚集的 40 名学员中，我唯一认识的只有蕾切尔。
“好啊，乐意之至。”
她灿烂一笑，点头同意。
就这样，我与蕾切尔组队，收获其他男学员的羡慕目光。
“好了，牵起搭档的手，到洞穴前集合！”
教官的 “牵手” 显然是比喻。但蕾切尔来回看着自己的手和我的手，见我没动静，试探着伸手，又像小狗般犹豫着抬头。
“啊，那个……”
“不用牵手。”
“…… 哦，好。”
她干咳一声。
“列队！一队开始，依次进入！”
按教官指令，我们走进洞穴。
班级只有四十人，洞穴并不拥挤。
“看，有情况。”
前行一段，来到十字岔口，每条路口立着 o 或 x 的牌子 ——x 想必是已被其他队伍选择的路径。
我们挑了条开放的路走进。
嘶 ——
寒风扑面。
“对手是骷髅。”
“骷髅？”
“至少上千只。”
咔嗒、咔嗒、咔嗒 ——
骨骼碰撞声。
嘶 —— 嘶 ——
风穿过骨缝的呼啸声。
不死战士的军团正在等候。
“二对一千…… 评分标准可能是应对方式。” 蕾切尔迅速判断。
“未必。只是骷髅而已，应付得来。”
我一手举枪，另一手握着两把刀。
“用双刀？”
“对。”
此前同时使用三种武器太过吃力，但有了 “灵巧” 天赋，如今不同。
“它们有指挥官，我去击碎它的头。”
我清晰看见骷髅指挥官坐在轿辇上，被十三名骷髅魔法师环绕。解决这十四个，剩下的便不足为惧。
蕾切尔定定望着我，苦笑道：
“…… 果然，河振先生总是充满自信。”
“嗯？哦…… 大概因为我是你师父吧。”
“对了。” 蕾切尔忽然轻笑，像想起什么似的点头。
“上吧。等我先攻击。”
释放圣痕魔力，为双刀注入光属性，我向相反方向甩出双刀 ——
首个目标是指挥官。
无需强力攻击，手腕轻抖即可。
嗖 ——
脱手后，双刀在洞穴左右划出巨大弧线，飞向骷髅指挥官。
咔嗒、咔嗒 ——
指挥官果然敏捷，抬手轻松挡刀，却不知光属性子弹已射向头部。
三波攻击同步袭来，它避无可避。
子弹贯穿头颅，指挥官的头骨裂成两半，碎落一地。
**
战斗结束。
“哈…… 哈……”
蕾切尔瘫坐在地，气喘吁吁 —— 上千对手显然耗尽了她的体力。衣衫凌乱，头发被汗水浸透。
“累了？”
“是…… 哈啊……”
说实话，我不累 —— 全程只需在后开枪，怎会累？
头顶扬声器突然传来声音：
— 完美！蕾切尔队与金河振队，满分！喘口气，出来吧！
看样子教官对我们的表现十分满意。
蕾切尔双眼一亮，举起双臂：
“哇～”
我笑着看她，注意到她凌乱的头发。
“啊，蕾切尔小姐，有梳子吗？”
“欸？没、没有。”
“嗯……”
我还是走向她，心中涌起一股难耐的冲动。
“抱歉，头发太乱了……”
“头发？”
“我帮你整理。”
手放上蕾切尔的头发，她瞬间僵硬。
“等、等等，为什么…… 啊，痒。”
“稍等一下。”
“突然干什么……”
我的手径自动作，无视她的抗拒 —— 连我自己都不知为何如此，只是遵从本能。很快，凌乱的发丝变得整齐，一部分还系上了漂亮的丝带。
“…… 好了。”
我递出镜子。
她看着头发，震惊地睁大双眼：
“怎、怎么做到的？你根本没梳子。”
“我也奇怪。”
低头看手：
“或许我的手有魔法。”
**
晚十一点。
我来到公寓旁的空公园，专注训练圣痕运用：
凝聚圣痕魔力实现瞬间移动 —— 突进（dash）。
在脚下释放圣痕魔力垂直跃起 —— 跳跃（Jump）。
周身包裹圣痕魔力瞬移数十米 —— 闪现（blink）。
“…… 哈啊。”
耗尽三道圣痕尝试不同移动能力后，我躺倒在地喘气。
嗡 ——
智能手表来电，显示 “蔡娜允”。
看见名字就叹气 —— 接，还是挂？
犹豫间通话结束，她立刻再拨。
嗡 ——
盯着腕间震动的手表，无奈闭眼接通。
“喂？”
— 喂，你在哪？
她第一句便问。
“在家。怎么了？”
—…… 听说你在通勤。
“是啊，刚知道？”
— 什么？还不是你从没说过！找死吗？
蔡娜允气冲冲说完，忽然沉默。
— 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声音满是失落。
“说了又如何？”
— 我可以住你隔壁。
“…… 已经有人住了。”
— 钱能解决。
“……”
— 我很有钱，你知道的。
她的轻笑传入耳中。
— 忘了吗？只要和我一起，你不必为钱发愁。
我缓缓叹气，望向夜空 ——
首尔的夜一如既往，压抑的黑暗令人窒息、颤抖。
—…… 说点什么。
“困了，挂了吧？”
— 不、等等，别挂。
她急促的声音响起。
— 嗯…… 等我睡着再挂。
声音脆弱颤抖：
— 不、不是睡不着，只是房间太大了点。
典型的蔡娜允式借口。我默默垂眸，地上躺着块丑陋的石头。
— 就、就一小会儿……
我知道不该因一时愧疚与同情答应，深知这只会陷入恶性循环。
即便如此，无法挂断的原因 —— 定是因为愧疚。
— 想听你的声音。
刺骨的孤独掠过身体，鸡皮疙瘩骤起，膝盖发颤。
我用凄凉的目光望向夜空 ——
黑暗仿佛要将我吞噬，没有星星、没有光、没有月亮。
— 告诉你，如果你说完这些就挂了，那你就是个超～级坏蛋。
蔡娜允假装的欢快没能打动我，我轻声回应：
“不挂。”
—…… 那快回应，别让我白尴尬。
“说吧，我听着。”
— 说什么？
“…… 撞到头了吗？”
— 没，哈哈哈。
蔡娜允笑了，开始讲述今日琐事：吃了什么，课堂上发生了什么……
最终，她提到一件我未料到的事：
— 对了，烟霞的叔叔说了些凶案的事……
“…… 凶案？”
柳镇赫 —— 尽管听到名字心头一紧，我对此事却有几分把握：即便他能力强大，也该有局限。
—…… 不，没什么。不想和你说这些。
“为什么？告诉我。”
— 不，不想。只想和你说开心的事。
听着她害羞的笑，我终究没再追问。
— 哦，有点困了，看来安眠药起作用了。
“…… 别吃太多。”
— 怎么，担心我？
“…… 少来。”
拿起随身水瓶，刚要喝 ——
— 河振。
“……！”
蔡娜允的突袭让我几乎呛水，咳嗽间，她带着放松的哈欠嘟囔：
— 晚安。
“啊，呃，好，晚安。我也睡了。”
—…… 喂。
她突然改口，与方才的话矛盾。
又怎么了？我竖起耳朵。
— 想见你。
这突兀的话语让我哑然。
— 啊，等等，当我没说！肯定是安眠药让我不清醒！我挂了！抱歉 ——！
不等我回应，蔡娜允迅速挂断。能想象电话那头的她定是手忙脚乱。
“…… 脸怎么发热了。”
摸着发烫的脸颊，看见熟悉身影走近。
“团长？”
“嗯？”
果然是团长，上周还说六月前不会露面，却已是第三次在街上偶遇 —— 此刻她正拎着一大桶冰雪皇后冰淇淋。
“金河振？”
“我们最近碰面挺频繁的嘛。”
团长晃了晃冰淇淋桶 —— 不是单球，而是超大份。
“正好，我正想见你。”
她蹦过来。
“…… 什么事？又要测试 ——？”
“涨了。”
团长气鼓鼓地瞪我。
“涨了？”
“股票！比我抛售时涨了2%！”
她一反常态地脱口而出。
“…… 哦，你真全卖了？”
我下意识开口。虽确信股价很快暴跌，可塔防战役计划尚未敲定，波动在所难免。
“…… 你说什么？”
团长眼中闪过真切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