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听到颜浅山所言,全都安静下来。
几十道目光都齐刷刷看向巫凰。
这个时候他们怎么不建言了。
那独孤将军显然是主战派,先反应过来:“陛下,恐怕又是离国的诡计,千万不可上当。”
颜潇儿都想打呵欠,说来说去都是这几句,全是私心吧,肯定就是想阻止有情人见面。
她的确是站在离国这边点,加上曾祖父就在眼前,先辈光环大增,她恨不得立刻替巫凰答应立刻前去。
只是颜潇儿记得,“历史”上,并没有任何求和的谈判,都是大战、大战,胜败、败胜,终胜……
巫凰的心境似乎一瞬间被颜潇儿晃动了。
她脱口而出:“我答应。”
却立刻觉得不妥,改口道:“我答应也可以,但有个条件。”
颜浅山:“请陛下直说。”
“见面的地点我来选,双方都只能带一个人。”
颜浅山:“好,就按陛下所言。”
巫凰奇道:“你能做主?”
“国君交代了,虚帝提出任何要求都要答应。”
“呵,如若我提出现在就要离国投降呢。”
“虚帝一言既出,已成定案。此番玩笑话,不在小臣可行事范围之内。”
“哦,那如果我再附加一个条件,要你当场自刎,我才愿意去,这绝对在你可行事范围之内吧。”
“当然可以。”
颜浅山微笑着,显然早有准备。
“请陛下赐剑。”
颜潇儿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曾祖父去死,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不要啊,不行的。”
一声冷笑自心念处传出:“你果然和他有什么关系,快说,不然他立死。”
颜潇儿不敢再隐瞒了:“他,他应该是我曾祖父。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会在这里见到他。我只听说,祖父是遗腹子,出生前,他的父亲,也就是我曾祖父,就死了。”
哎呀,颜潇儿目瞪口呆,曾祖父不会就是在此地一命呜呼的吧,因为自己介入了巫凰的心境而死?!
罪过,罪过大了。
“呵呵,看来你是有备而来,本王可不会落个杀信使的罪名,你走吧,记住我说的话。”
巫凰挥挥手。
颜潇儿看着自己心心念一路辛辛苦苦追着魂魄找来的曾祖父,就这样在自己面前转身走远了,忍不住鼻子一酸。
“你居然是离国人。”
颜潇儿一愣,对哦,身份暴露,自己才是难逃一死了。
被最后一代女帝意念碾死,应该比不杀人就自动挂掉,意义大那么一点点吧。
“身为巫连族后裔,却在百年后成为离国人,难道真有两国联姻交好之时?”
颜潇儿很想反驳说,不是的,百年后,人心更独断。
可她脑中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禁锢之意。
“我心意已决,绝不会主动再问你身后之事,你也不可主动对我说起。”
“此术不会伤害你,就算是我破誓言,或是你受到胁迫,它只会保护你,不被他人的搜魂法所制。”
巫凰显然在某些事情上颇为执拗。
“天道自有命,我只会依心而行。”
殿中各怀心思的众臣见陛下沉思不语,亦不敢乱说话。
……
“告诉使臣,三天后,灵虚台见。”
巫凰沉声下令,语气不容置疑,“再转告离国国君,他要带的人只能是颜浅山。”
群臣又是一阵哗然,却没有多少反对之声。
“是第一代虚帝祭天的地方。”
“陛下竟然动了杀心,吾国幸甚。”
独孤将军第一个踏步而出:“臣愿随同陛下前往。”
就在颜潇儿以为巫凰会为了而妹妹避嫌,她却朗声应允:“准了”。
真搞不懂,女帝的心思太难猜。
可是又能见到曾祖父,颜潇儿难以抑制高兴,还以为就此再度永隔。
下朝后,巫凰没有返回寝宫,而是走出了殿外。
这里和后世颜潇儿随母亲进宫时看到的离国宫殿完全不同。
虚国主殿竟然建立在群山之巅,远观山景颇为壮丽,难怪那日去镜石处,亦是一眼望见空山远谷,只是颜潇儿心存惧意,来不及观赏而已。
“这些都是幻术。”
什么,颜潇儿大为震惊,景色能假得如此逼真?
不是你想的那种幻境,是为了预防外敌入侵,或者内贼反水,所有大臣们和进入此境中人,都不知真实的虚国皇宫入口和出口在何处而已。
“那大臣们从何处上朝呢。”
“成为虚国重臣,必须要先经过灵魂考验,签下永不叛国的契约,才会分发给他们一个进出此境的意念入口。”
“你刚才不是说,预防有反贼。如果通过考验,应该不会有想反的人加入才是。”
“人心易变,契约也是人与人商定的。”
“一百年前,我是说,从我这算起的一百前年,虚国掌控灵魂契约的监灵官被离国收买,放入了数名没有经过考验的奸细,他们潜伏多年,终于在虚国第三十代女帝弥留之际,发动了叛乱。”
“后来呢。”
“不要问多了,这里有一个虚国最大的秘密,总之他们想不到也预料不到,最终全被剿灭。自此后,灵官由女帝兼任,除非她自己想谋自己的反,不然不会再出现相同的事。”
颜潇儿没想到巫凰竟与她说了这许多,已经很是受宠若惊。
再这般相处下去,她也要“反水”了。
反正,原来那个国家的人只想置她于死地。
“对了,为什么选我曾祖父去。”
颜潇儿的潜台词是,你是不是为了我?她暗暗地搓了搓小食指,满心期待。
“为了独孤越,他这辈子自视甚高,我看那日他对颜浅山并未有仇恨之心,不忿中略有惺惺相惜之意。如果真是去谈和的,他比谁都合适。”
好吧,与我无关。颜潇儿深感自己想多了。
“说个可以告诉你的吧,你知道么,灵虚台是第一代虚国女帝和第一代离国国君立誓之地。”
“什么!”
颜潇儿感觉听到了什么大不了的隐秘。
“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山盟海誓。”
巫凰笑笑,她平日里并无可分享心事之人,这个偶尔闯入的后人灵魂,倒让她不自觉有了许多倾诉之念。
“他们约定好,两国之间,一不联姻、二不交战。各自按照心中所想,去建立理想的国度,为万民谋太平。”
“可是一代代过去,帝王们只坚守了不联姻,却控制不住要交战。
“打打杀杀何时休。”
不知怎的,颜潇儿感受到巫凰的累,并不只是因为战争。
“姐姐。”
巫念的声音又好巧不巧地在此处响起。
“念儿。”
“妹妹见姐姐在殿前伫立了良久,很是少见,你在看什么呢。”
颜潇儿严守巫凰昨日的嘱咐,闭口不再言语。
可是随着巫念慢慢转到巫凰身前来,那双一直低垂的双目,竟是直直地看向巫凰的双眸深处。
忽地一片漆黑。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声音听着倒真像是关心之甚。
心念传来,“我是假装晕倒,千万不可让我妹妹察觉到你的存在。”
随即入耳是冷冰冰的声音:“姐姐,每次下朝后,都要趁热喝妹妹熬的药汤才行,你看你,怎得一日比一日晚了,这样可不行。”
巫凰幽幽睁开双眼,“妹妹说的是,总是姐姐的不对,我们走吧。”
虽然堪堪逃过巫念的探视,可颜潇儿总觉得毛骨悚然。
果然巫念边走边说道:“姐姐对我敷衍,对越哥哥却是极好,去见你的情郎,为何要带他去受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