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硕大的“毒”字,在卷轴上飘忽不定。
皇帝面带宠爱笑容赏赐清波灵碧盏给程皇后之时,可完全看不出来,和“毒”有何干系。
这个“毒”是下毒,还是解毒的意思呢?
颜潇儿感到一阵十足的寒意。
另一个让她不安的是“审灵镜”。
八件神器虽然描述不多,可旁边都附有一副图画。“审灵镜”的形状,竟和那天虞常青在他父亲房间里那枚长柄的铜镜一模一样。不会是巧合吧?
只有一个“幻”字,也很语焉不详。是致幻,还是除幻呢。
颜潇儿眼中浮现出田瑞莘手拿的那把“末度剑”,别人不是说,那把剑“凡人用,可祛除一切幻术”吗,如果是除幻,那这面镜子和那把剑的功效是接近的。
“不灭佛尘”的“断”字和“曜夜龙骨”的“斗”字,相对而言,意思都更为清晰。
就是后面半截另外四件神器看不到说明和图示。
“哎,能在下回什么时候,我也可以脱口而出就好了。”
颜潇儿丧气地躺回了床上,她总觉得这样的信息,应该很多人都知道,她不会的话,就显得自己有些太孤陋寡闻了。
想着想着,她又坠入了沉沉梦境。
一条血红的阶梯从天上垂下,颜潇儿晕沉沉的毫无意识地机械朝上走去。
她光着脚,脚底冰凉之极。天很远,这条阶梯好似永无尽头。
“好累,好想停下来。”
可是没有人叫“停”,她就必须一直走下去。
“我要走得更快些才是。”
在这个念头的驱动下,她双腿不停地跨步,迈动,直至摩擦得双脚鲜血淋漓。
她回首,血流在阶梯上,一路向下,暗红色染上鲜红色,这场景仿佛在哪见过。
待她再回转身,看不到终点的阶梯,竟然变成了一个华丽的宝座台。
一个人白衣胜雪,候在高处,面色更是如透明般惨白。
见颜潇儿走上台来,他便欣然跪下,口称:“老奴恭候陛下多时。”
老奴?
颜潇儿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那张面庞分明年轻得很,也不过二十来岁年纪。
这脸,分明是白日在灵匠铺所见那人。
“潘堂主?”
颜潇儿发出的声音冰凉高昂,简直和她日常说话的声音判若两人。
“老奴潘玉斩,不辱使命,有生之年终能等到女帝归来。”
女帝?哪里来的女帝。
离国的历代国君均是男子,从未有过女帝。
“你认错人了。”
“老奴没有。”
面色惨白之极的潘堂主嘴角显出一抹激动的笑容,竟有了几分血色。
“谢陛下今日赐贵血,老奴验过,绝对无错。”
他的脸突然极近地靠过来,那个装有圆珠状血滴的玉瓶,就在颜潇儿眼前爆炸开来。
一瞬间让她完全惊醒。
颜潇儿摸到额头的冷汗,想到梦里诡异的场景,又记起丁十七借着小黑之口所说的话:“要小心今日那人。”
不过三天后,还要去取剑鞘,到时候让小黑独自去就好了。
看到四周熟悉的景象,明白是梦之后,颜潇儿安心了许多。
可想到上官夏羽和苍双儿今天不用去上课,颜潇儿又是一阵痛心,“哎,小黑,你这么会变身,下回让你变个我去上课好了。”
只是小黑不会说话,肯定马上会露馅的。真是头大。
许是经历了昨天“惨绝人寰”的训练,今日来的大家闺秀们,面色都有些草木皆兵的意味,总觉得,别女官没选上,先交代在这皇家校场上了。
虞常青亦是在众人集齐后现身的,他今天没有带卷轴,也没有带马车队,而是带了一个道长模样的人。
样貌嘛,有些道骨仙风的气质,年纪大约三十来岁,挽了个道士的发髻,慈眉善目说不上,和颜悦色总归是有的,但总觉得人看上去很不真实,好像有虚影似的。
很多学员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昨天训练过度的后遗症。
虞常青和那位道长并列站在众人面前,开口说道:“今天特地请了大宗师的弟子管师兄,来教大家祭祀的礼仪。”
“太好了,是文课。”
“我赌对了,待会记得请吃糖葫芦。”
“可我总觉得,这位管师兄看着有点模模糊糊的。”
“哎,你也是,我还以为就是我眼花呢。”
颜潇儿也是如此感觉,和虞常青在一起对比,一个更真实,另一个更虚幻。
虞常青笑了笑,赞许道:“大家眼力不错,大宗师的弟子入室之后,除非有大事发生,终身不得下山,这位是管师兄的‘虚影’,你们也可以视作是他的分身,能够和大家如常交流,也可以根据个人进度布置功课作业。”
本来听到“虚影”,大家从未见过,还挺兴奋,再一听到“布置作业”,什么好奇心都给一泼冷水浇灭了,这个虞教练,不按套路出牌,不讲“但是”就给大家来个突然袭击,太可恶了。
有人举手问道:“虞教练,那今天还有三位休假的同学,她们怎么办?”
虞常青早料到有此一问:“无妨,管师兄今日所教授的内容,都会分别由专人笔录下来,送到她们府上。此外,每周管师兄都会出现一天,尽管放心,不会让她们落下课程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话的人是乔小淇,她听到休假的人也逃不了要听课,开心的嘴巴都咧到一边。
“好的,虞教练,我没有问题了。”
“那开始授课吧。”
虽然是管师兄的“虚影”分身,但如果不睁眼看,只是闭眼听的话,和真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颜潇儿歪坐着,托着下巴忍不住想,这得需要很多的法力才能做到吧。
如果一个授课师兄都有如此强的实力,那天大宗师朝丁十七打出去的那一掌,必定更加非同小可。
本以为他修养几天就能出来,可从昨天滴血对话来看,他应该是支撑不了太久才中断的,并不是自己血滴的越多越好,看来复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位学员,你来复述一下,何为动止威仪。”
嗯?颜潇儿感到目光全聚集到自己身上,可刚才她分心了,完全没有听进去。
此时田瑞莘站起身来,分外流利地说道:“行住坐卧,皆当合道,正容敛色,端直其身,不得倾斜,失其仪相,威仪先首,可不慎之。”
管师兄点点头:“说得好,在祭祀中,动止得体是最重要的,诸位要多注意。”
颜潇儿吐吐舌头,坐直了身体,点头朝田瑞莘道谢。发觉她的表情又和昨日不同,竟然多了些瞧不起人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