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堂的基石打的很厚实,墙垣有的地方是砖石累砌而成,并没有完全坍塌,只是烧的依然一塌糊涂。
沐妍和苗三登上了大概算是“甲板”的地面位置,那里有一条长长的甬道通往内堂。
在门口闻到的血腥味,依旧牢牢的飘散在空气之中。
可是和在老孙头屋外的气息,有大为不同。这里的血液的味道,并非是那种沉闷难以祛除的臭味,感觉更像是流动的,一点一滴在凝结的。
沐妍心中升起了大为不详的感觉,她扫了一眼身旁的苗三,只见他紧紧握了握拳,继续拖着脚步往内堂走去。
甬道也是砖石所砌,没有烧毁,但内里没有烛火,越走越黑,越走血腥味越浓,好似灌进了整个甬道之中,浓得发呛。
也不知是苗三先主动停住的脚步,还是内堂那恐怖的景象,直接把这个汉子吓得动弹不得。
焦黑的粗大柱梁之下,倒吊着一具无头的尸首,身形瘦瘦小小的,可是那身衣衫,粗粝的男孩装束,俨然就是阿渔在灵离岛穿过的那一套。
沐妍比苗三后到一点,得亏她肩膀上抱着熟睡的阿获,不然她或许会更加撑不住。
见到那情形,她第一时间是去看阿获,发现她还闭着眼睛。于是飞快地打出一道蓝色光团,学着像海东涯那样,遮蔽住了她的感官,让她靠在墙角继续睡去。
沐妍仿佛只是为了确认再一般,她才再敢往里面看去。
乍看上去,无头尸首从脖颈处流淌着鲜血,似乎无休无止,可身体却像是被泡在血缸中似的,略成鼓胀的形状。
沐妍抢先一步往前走去,更想要挡住苗三的视线,她仔细再看,那条血线却并不是从上往下流,而是从下往上倒灌进尸首里的。
她待再进一步去能清楚,却被尸首前一道无形的屏障给挡了出来。
“苗三,苗大哥!”
沐妍焦急地走过去,在苗三眼前晃动双手,他眼神直愣愣的,早已经失了神采。
“苗大哥,这里有灵力结界,或许是幻术也不一定,你快把灵镜拿出来看看。”
这句话把苗三一下子给唤醒了。
他右手一抬,一股汹涌的灵力涌出,这是他从前任大神官海东涯那里继承而来,凝结了自己所有的痛楚而发,力量自然不同凡响。
“刺啦”一声,那道无形的屏障闪动了一些波纹,而后迅速消失。
苗三再祭出自己的神器灵镜,注入灵力朝内堂之中照去。
一时间,灵镜浮动在上空,射出一道道蓝色荧光,光芒闪动之间,一切幻术都无所遁形。
可是苗三和沐妍的希望被另一种恐惧被取代了。
要说能比一具尸首还要惊悚的场景,那就是更多的尸首。
那道诡异的倒流血线下方,堆积出了一个高低不平的长方形尸堆,看来幻术要遮盖的只是这些,那具无头尸首,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他们……”苗三的嗓子噎住,一时间哑得几乎说不出话。
“都,都是村民。”
说完这句话后,一声痛彻心扉的大喊从苗三胸腔处发出,他不顾一切,冲到倒挂的尸首身前。
“苗三,小心。”
听到沐妍的呼喝声,苗三手颤抖着,僵在原地,没有贸然动作。
沐妍觉得这里大有古怪,她又说不上来,为什么死掉的村民尸体还能凝结出鲜血。
只听见“咕咚”一声,其中的一具侧面的尸体本来看上去还是正常模样,突然之间,变得像是瞬间被抽空了一般,干瘪下去,于是它上方叠着的尸体顺势滚落下来,压在了面上。
沐妍咬咬牙,靠近过去,用灵力将尸首一层层翻开,果然下面还有许多具已经变成干尸的村民。
这样翻动实在太累,沐妍只得召唤出鲛人灵体,指挥它轻轻地将尸首提出来,慢慢放到内堂另一侧的地面。
苗三见到沐妍的举动,也恍过神来,他强忍着悲痛,转过头不去看那具无头尸,将自身灵力一道道打在鲛人身上。
在两人的通力合作下,叠起来的一百多具渔村村民的尸首都被移了出来。
最下方一排尸体中间,摆着一个圆形的血罐子,那一道血线就是从罐子中流出来的。
“这里还有法术。”
沐妍示意苗三先不要动作。苗三点点头,只是低头查看,并没有触碰尸首。
灵镜卡样子只能破除幻术,对诡异的法术似乎起不到阻隔的作用。
“族长,你来看他们的这里。”
沐妍走过去,只见每个人的口鼻位置上被一道极淡的蓝色气体封住,显然这些村民都是被活活憋死的。
可那个血罐子又是如何将他们的鲜血一点点抽进去的呢。
“是献祭术。”
“什么?”
“祭祀的日子,我们去海边祈求风浪不打翻船只的时候,会献上畜生给海神,村长每次拜祭完之后,海里就有什么东西卷过来,把畜生们的血肉吸干,吸干之后就是这个样子。”
“你说你们村长会法术?”
“对,很久以前,就是他带着老孙头一家从虚国都城迁到我们村里来的。”
“什么?他是从都城来的,他怎么会跑到这么老远的海边来定居的?”
苗三摇摇头,“我记得那时候我还很小,反正他当了村长以后,建了这个祭堂,我们出海的时候就很少遇到风浪,大家都很感激他,平时没少供奉。”
“那你看看,这些尸体里有没有你们村长。”
苗三走到墙边再度确认了一遍:“方才鲛人抬他们出来的时候,我也看过了,并没有他。”
“你们村长怎么会和那三个人搅合到一起去。”
苗三沉重地摇摇头,眼中冒出怒火:“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他……他怎么能对阿渔……”
沐妍看罐子里的血还在细密地流淌而出,可见术法仍在进行。
“我们先要打断施法才行。”
“族长,我来吧,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不能再让这鬼东西……流进去!”
“你想怎么做?”
“把罐子打碎。”
“我感觉不对,听说施术的时候被强行打断,会伤害到献祭的人身上,我害怕会……会对上面那个人不利。”
沐妍还是不敢说出“阿渔”这两个字,似乎她不说,尸体的身份就永远不会被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