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发烫的真武玉牌,耳边还回荡着玉棺挪动的轰隆声。
黎婉的手掌贴在我后心,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
我们背靠着潮湿的石壁,看着来时的甬道在青雾中扭曲变形。
\"这不对啊。\"我摸向腰间装黑玉断续膏的瓷瓶,瓶身结着层薄霜,\"按照剧情,古墓出口应该...\"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玉牌上流转的剑影突然凝成个倒持真武剑的道人,那分明是三十年前的张三丰!
黎婉的指尖划过我掌心:\"青书你看地面。\"
青砖缝隙里渗出的雾气正凝成八卦图案,乾位上的青铜灯突然爆出火星。
我猛地拽着她往震位翻滚,三枚淬毒弩箭擦着发梢钉入石壁。
这机关手法,分明是武当失传的\"九宫惊雷变\"。
\"太师父连这个都教给死人?\"我苦笑着拔出佩剑,剑锋在迷雾中划出半圆光弧。
玉牌突然发出清越剑鸣,那些被吸入的残影竟顺着剑势游走,在雾墙上劈开道三丈长的裂隙。
黎婉突然按住我手腕:\"别用内力!
你闻这灯油...\"她发间的银簪在青雾中泛着幽蓝,簪尾太极鱼竟开始逆向旋转。
我悚然惊觉鼻腔残留着淡淡的沉水香——这是武当药堂特制的\"龟息散\"!
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若是方才运起纯阳无极功,此刻恐怕早已经脉逆行。
转头正要说话,却见黎婉脸色惨白如纸,银簪在她掌心划出道血痕,血珠滴在玉牌上竟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坎位生门,寅时三刻。\"她突然念出句口诀,染血的银簪指向雾墙某处。
真武玉牌应声飞起,牌面道人剑尖所指之处,浮现出七盏倒悬的青铜灯。
我突然想起十年前在藏经阁翻到的残卷。
当玉牌贴上第七盏灯时,整面雾墙突然化作万千剑影。
那些剑招我熟得不能再熟——正是每天晨课都要练的武当入门剑法,此刻却招招直指命门。
\"闭眼!\"黎婉的呵斥让我本能照做。
睫毛触到她扬起的衣袖,鼻尖萦绕着混合血腥与檀香的气息。
耳边传来衣袂破空之声,接着是金属相撞的脆响。
待我睁眼时,只见她单膝跪地,银簪贯穿了最后一盏青铜灯,而我的剑正架在自己颈间。
玉牌\"当啷\"落地,那些剑影瞬间消散。
我盯着自己发抖的手腕,喉咙发紧:\"这些招式...\"
\"是你上个月教小师弟的流云十三式。\"黎婉抹去嘴角血渍,染血的袖口露出半截青紫腕脉,\"只不过倒着使出来。\"
我弯腰捡玉牌的手僵在半空。
牌面道人的剑尖还在微微颤动,而更诡异的是——我们明明在往东南方走,地上八卦图的离位却始终在前方闪烁。
黎婉突然轻\"咦\"一声。
她蹲下身时,我看到她后颈有道细如发丝的金线,正随着玉牌的温度明暗变化。
这分明是...三丰真人独创的\"金针渡劫\"手法!
\"青书你记不记得...\"她抬头时眼神清亮如星,\"太师父闭关前夜,在后山竹林用竹枝划的那套剑法?\"
我心头剧震。
那晚月光下,张三丰确实用醉剑在青石上刻过什么。
当时以为是他喝多了黄酒胡闹,此刻玉牌突然发烫,牌面云纹竟与记忆中那些剑痕完美重合。
迷雾中忽然传来玉磬清音。
黎婉拽着我疾退三步,原先站立处的地砖轰然塌陷,露出个刻满真武七截阵的密室。
二十八个星宿方位上,各摆着盏青铜灯。
\"这是要我们重演七截阵变化?\"我数着灯盏数量,后背阵阵发凉。
原着里这门阵法至少要七人同使,而我们...
黎婉突然把银簪插进我发髻:\"你数错了。\"她指尖点过那些灯盏,\"看灯芯摆向。\"
我定睛细看,冷汗顺着脊梁滑下。
二十八盏灯竟分作四组,每组灯芯都指向玉牌上的云纹缺口。
更诡异的是,当我想起真武七截阵第三式时,对应的灯组突然同时爆燃。
黎婉的手突然覆上我握剑的手:\"还记得上巳节我们在解剑潭...\"她声音蓦地顿住,因为我们同时听到了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黎婉的指尖在我掌心轻轻一划,这是我们约定的暗号。
我佯装踉跄后退,靴跟故意碾碎一块青砖。
碎屑飞溅的瞬间,二十八盏青铜灯同时爆出刺目白光。
\"闭气!\"我扯下外袍罩住两人,布料被剑气撕扯得猎猎作响。
那些幻影竟是从灯焰中凝出的持剑道人,招式分明是武当嫡传,剑刃却泛着诡异的幽绿色。
黎婉的银簪擦着我耳际飞过,钉入某个幻影的膻中穴。
本该消散的虚影突然实体化,腐烂的道袍下露出森森白骨。
我旋身劈开袭向她的剑锋,虎口被震得发麻——这些鬼东西的内力竟与我们同源!
\"坎三兑七!\"黎婉突然娇喝,染血的袖口甩出三枚铜钱。
钱币嵌入石壁的声响格外清脆,幻影们的剑阵突然滞涩半息。
我福至心灵,玉牌顺势拍向地面,借反震之力腾空而起。
半空中看得真切,那些铜钱落点竟构成缩小版的真武七截阵。
当我的影子掠过阵眼时,玉牌突然滚烫如烙铁,牌面道人的剑招竟与幻影们的攻势完美重叠。
\"倒转两仪!\"我剑锋点地,纯阳内力逆冲足少阴肾经。
这招凶险至极,却见黎婉默契地甩出束发丝带缠住我手腕,阴柔内力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暴走的真气。
幻影们的剑阵顿时大乱。
有个持剑老者虚影突然转向同伴挥砍,招式赫然是武当禁忌的\"离火燎原\"。
我趁机拽着黎婉滚向生门,后背撞上石壁的刹那,听见身后传来琉璃破碎般的脆响。
玉牌自动飞回掌心,那些云纹竟渗出淡金色液体。
黎婉突然扣住我命门穴,内力如清泉般涌入:\"别运功!
这是三丰真人的剑意化形。\"
她发间的银簪不知何时断成两截,断面正对着我的瞳孔。
簪芯里嵌着的琉璃珠映出万千剑影,每道都是武当剑法的破解之道。
我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后山瀑布练剑时,她曾说簪子是新打的...
\"走巽位!\"黎婉突然推了我一把。
原先站立处的地面塌陷成八卦阵图,二十八星宿方位同时射出淬毒银针。
我凌空挽出七朵剑花,叮叮当当的碰撞声里,忽然瞥见针尖都刻着微小的\"宋\"字。
这竟是我们武当暗器坊的工艺!
冷汗浸透中衣的瞬间,玉牌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那些金色液体顺着云纹流淌,在地面绘出完整的真武七截阵图。
当黎婉的银簪插入阵眼时,整座密室突然开始顺时针旋转。
\"抓紧我!\"我揽住黎婉的腰肢,纯阳内力灌注双腿。
地面倾斜四十五度的刹那,玉牌自动飞向穹顶某处凹陷。
轰隆巨响中,石壁裂开道仅容侧身通过的缝隙。
腐臭的阴风扑面而来。
我们挤过裂缝时,黎婉突然闷哼一声——她左肩道袍被石棱划破,雪肤上赫然浮现青黑色的指印。
这分明是...武当擒拿手中的\"云龙探爪\"!
\"有人比我们早进来三十年。\"我摩挲着石壁上的抓痕,指尖沾到些暗红碎末,\"看这风化的痕迹,大约是太师父闭关那几年...\"
话音未落,整条甬道突然剧烈震颤。
前方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七十二盏青铜灯次第亮起,照出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剑痕。
那些招式起手式竟与黎婉教小师妹的入门剑法一模一样,只是收势处都带着森然杀机。
黎婉突然按住我嘴唇。
她的掌心冰凉,睫毛在幽光下投出颤动的影子。
在青铜灯油的爆燃声间隙,我清晰听见了那个阴恻恻的笑声——像是有人捏着嗓子学夜枭啼叫,尾音却带着武当梯云纵提气时的特殊颤音。
玉牌在此刻突然黯淡无光。
当我们转过最后一个弯道时,黎婉的银簪毫无征兆地断成三截。
簪头太极鱼滚落地面,指向某个被青苔覆盖的石龛。
龛中供奉的不是神像,而是一柄锈迹斑斑的真武剑。
剑柄缠着的褪色红绸,分明是三十年前武当弟子冠礼的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