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漆盒碎片前拈起一枚山杏,指尖被果核上的白驼密文烫得发麻。
紫霄宫檐角的铜铃突然齐声长吟,七十二道剑气裹着糖醋香直扑东南方。
\"东南方...\"黎婉的银簪在空中划出北斗七星,\"是七绝峰的方向。\"
真武剑在鞘中震颤着回应,我望着弟子们被血光映红的年轻脸庞,突然笑出声来:\"诸位,咱们的交流赛可能要改改章程了。\"
当武当派踩着寅时的露水来到七绝峰时,各派掌门正对着半空中倒悬的擂台指指点点。
昆仑派的白玉棋盘悬在云端,每个棋格里都困着只火红鹦鹉;峨眉金顶的佛光凝成琉璃台阶,十八铜人举着紫金钵当扩音器。
\"武当派到——\"
唱名声未落,我肩头突然一沉。
昆仑长老的碧玉秤砣不知何时压了上来,秤杆上刻着\"七斤八两\"的篆字正往道袍里渗寒气。
黎婉的银铃铛突然炸响,真武剑鞘里迸出三粒糖渍山楂,硬生生把秤砣砸成漫天翡翠雨。
\"宋掌门好俊的剑气!\"崆峒五老拍着玄铁算盘大笑,\"听说你们昨晚炖的糖醋排骨,香得少林罗汉堂都破了荤戒?\"
我摸着后颈发烫的凤凰纹,看黎婉用银簪把翡翠雨串成珠帘。
这丫头什么时候把我藏在灶房的冰糖偷去炼成本命法器了?
正想着,天空突然飘落竹简,每个门派名都浸着墨香剑气。
\"抽签开始!\"
我捏着武当玉牌往空中一抛,玉牌突然化作青鲤跃入云海。
各派掌门纷纷效仿,霎时间百十条锦鲤在云端翻腾。
峨眉的粉鲤撞上少林的木鱼,溅起满天菩提叶;昆仑的银鲤吞了唐门的毒镖,鱼鳞瞬间染成墨色。
\"武当对公孙!\"唱名铜人突然喷出三丈高的焰火,惊得我袖中藏的山楂糕全跳了出来。
身后传来倒抽冷气声,七师弟的太极剑穗缠住了八师妹的流云髻——公孙世家的「裂天九剑」去年可是斩断了少林达摩院的降魔杵。
黎婉突然往我嘴里塞了颗糖渍梅子,酸甜汁水冲得凤凰纹都打了个激灵。
我嚼着果核含糊道:\"你们知道公孙家最怕什么吗?\"
弟子们茫然摇头,连父亲宋远桥都从账本里抬起头。
\"他们怕糖醋排骨。\"我指着云海里某条肚皮浑圆的锦鲤,\"去年论剑大会,公孙家主连吃十八盘武当灶房的红烧肉,结果练剑时油星子溅到剑谱上...\"
紧绷的气氛突然裂开细缝,九师妹憋笑憋得直抖剑穗。
宋远桥咳嗽着展开账本,我却看见他胡子在算盘珠子上跳踢踏舞。
真武剑突然自己出鞘三寸,剑柄上的糖丝在晨光里拉出七道彩虹——这老伙计也学会捧哏了?
擂台的青石板上突然浮现北斗七星,天枢位站着公孙家那位满脸横肉的教头。
我推了把正在偷吃桂花糖的小师弟:\"去,给公孙前辈看看咱们新创的'糖炒栗子剑法'。\"
少年踉跄着跌进星轨,怀里的糖炒栗子洒成漫天暗器。
公孙教头挥剑要劈,栗子壳突然炸开,糖霜凝成太极图黏住剑锋。
小师弟趁机踩着糖渣滑到对手背后,真武剑诀第三式\"白鹤晾翅\"被他使成了\"糖葫芦串山楂\",剑尖粘着七颗糖球点中对方膻中穴。
\"武当胜!\"
喝彩声震落松针雨,我瞄见昆仑长老在偷偷舔秤杆上的糖霜。
二师兄的\"太极云手\"融了冰糖拉丝,把对手困在琥珀色的剑气里;五师弟更绝,真武七截阵被他摆成糖人摊子,七个糖人各持一剑,愣是把公孙家二公子追得满场找娘亲。
暮色渐浓时,黎婉突然扯我袖子。
顺着她银簪指的方向望去,东南看台上坐着个戴面纱的妇人,膝上横着的乌木剑匣正在吞食夕阳余晖。
她脚边青石板上的霜花,竟凝成西域文字的\"七绝\"字样。
\"掌门,那是...\"执剑弟子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剑鸣打断。
真武剑突然自行出鞘,剑穗上的银铃铛响得像是要炸开。
我后颈的凤凰纹灼得眼前发黑,恍惚看见那妇人面纱下闪过一抹熟悉笑意——像极了我穿越那夜,在武当山巅见到的流星尾焰。
公孙大娘屈指弹在乌木剑匣上,七柄细剑如孔雀开屏般绽开。
剑脊上熔铸的西域火油遇风即燃,青石板上的霜花\"滋啦\"一声蒸成紫烟。
我后颈的凤凰纹突然烫得像是要烙进骨头里,真武剑穗上的银铃铛疯狂震颤,震得我怀里藏的蜜饯纸包簌簌作响。
\"武当宋远桥门下第七徒,请赐教!\"六师妹的流云髻被火浪燎得卷起边,手中木剑却稳稳划出半圆。
她竟把我前日醉酒时乱画的\"糖画剑诀\"化成了招式——琥珀色的剑气裹着麦芽糖香,在擂台上拉出晶亮的糖丝。
公孙大娘的第二柄剑贴着糖丝滑来,剑锋上的火油突然凝成蜜色。
我猛地攥紧袖中的山楂核,六师妹的木剑正以\"拨云见日\"的起手式搅动糖浆,本该中正平和的剑招被她使得像糖葫芦签子串山楂,黏黏糊糊地缠住了火剑。
\"兑位转离,糖霜覆顶!\"黎婉突然在台下轻喝。
她发间的银簪不知何时沾满了冰糖碎,折射的晨光在六师妹剑尖聚成光斑。
公孙大娘的第三柄剑刚要偷袭,六师妹突然旋身撒出把芝麻糖粉,剑气裹着糖粒在对手腕口叮出十七个红点。
看台上响起成片的抽气声。
昆仑长老的碧玉秤杆\"咔嚓\"断成两截,少林铜人的紫金钵裂开蛛网纹——谁都没想到武当弟子能把市井零嘴炼成剑意。
我龇牙咧嘴地揉着后颈,凤凰纹的热度竟把怀里的杏脯烘成了果干。
\"小心!\"黎婉的银铃铛突然炸成碎末。
公孙大娘的第四、第五柄剑同时出匣,剑光交叠成绞肉机般的漩涡。
六师妹的糖丝剑气节节崩断,发梢的焦糊味混着麦芽糖香,熏得我眼眶发酸。
真武剑突然在我膝头跳起三寸,剑鞘上的糖霜簌簌而落。
我瞥见黎婉正在咬破指尖往银簪上抹血,染血的簪头在青石板上勾画出歪歪扭扭的太极图。
电光石火间,去年中秋她偷我桂花酿时写的酒渍剑谱突然闪过脑海。
\"兑泽化坎,糖水泼天!\"我猛地将真武剑插进太极图的鱼眼。
六师妹福至心灵,木剑挑起黎婉银簪上的血珠,混着晨露甩出漫天糖水。
公孙大娘的火剑遇水即炸,爆开的火星子竟凝成糖霜,簌簌落在武当弟子们的道袍上。
昆仑派的白玉棋盘突然\"咔嚓\"裂开,十八颗翡翠棋子滚落云端。
公孙大娘的第六柄剑刚出匣就生了锈,剑身上的西域火油不知何时变成了糖浆。
我望着六师妹木剑上颤巍巍的糖葫芦串,突然想起穿越前街角那位总给我多串一颗山楂的老伯。
第七柄剑出匣时,整个七绝峰的晨雾都染上了铁锈味。
公孙大娘的乌木剑匣寸寸龟裂,那柄通体漆黑的剑竟在吞噬阳光。
黎婉的银簪突然自行飞起,发髻散开的瞬间,我瞧见她耳后新添的凤凰纹正泛着和我如出一辙的金红。
\"真武七截,糖人列阵!\"五师弟突然甩出七根冰糖棒。
糖棒遇剑气即化,凝成七个晶莹剔透的糖人,摆出的赫然是真武七截阵的变阵。
公孙大娘的最后一剑劈在糖人阵眼,七个糖人突然融成糖浆,顺着剑身爬上她的手腕。
当啷一声,黑剑坠地。
公孙大娘的面纱被糖浆黏住半边,露出的下颌微微抽搐:\"武当...何时改行开蜜饯铺子了?\"
我伸手接住从天而降的糖人残渣,舌尖尝到黎婉血珠的咸甜:\"好教大娘知晓,武当山今年新聘的灶头师傅——\"袖中真武剑突然轻吟,我笑着把后半句话咽回去,\"——做糖醋排骨堪称天下一绝。\"
喝彩声震得云海翻涌,少林铜人敲着破钵念经,峨眉的琉璃台阶裂了三阶。
黎婉散着头发给我递汗巾,发间冰糖碎落进我掌心,竟凝成小小的北斗七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