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苏锦欢便下了帖子,邀请了京中一些小姐来相府做客。
崔悦溪也在受邀之列,她没有拒绝。
崔悦溪收到帖子,并无震惊,这在意料之中。
伴读考核之时的事,并不能用一句巧合便搪塞过去。
她料定了以长宁郡主的性子,定会约她相见,一探究竟。
不过,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局势的走向,并没有出现偏差。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相府内,苏怀泽也将查到的消息给苏锦欢送了过来。
崔悦溪从小体弱,出生后,便被送到南边兰陵的庄子上长大。
直到三年前,才从兰陵接回来。
她在兰陵深居简出,久居闺中,甚少露面。
回到盛京后,也容不进世家贵女的圈子,所以一直表现的默默无闻。
因此,伴读考核之前,苏锦欢甚至都不知道盛京有这么一号人物。
翌日,相府很热闹。
一大群正值花漾年华的世家小姐们凑在一起,让人看来赏心悦目。
苏锦欢还特意请了曹姑姑过来,这让小姐们都觉得这趟没白来。
小姐们凑在一处让曹姑姑指导琴技的时候,怜书将崔悦溪单独请进了雅间。
崔悦溪看到房间内的苏锦欢,神色如常:“长宁郡主!”
苏锦欢并不在意这些虚礼,见崔悦溪并不意外,便也开门见山道。
“今日设宴,便是全为崔小姐一人。”
崔悦溪轻笑:“悦溪明白!”
“长宁郡主是想问,伴读考核之事,可对?”
“可是,不论是非,长宁郡主都受益匪浅,又何必深究呢?”
“对吧!”
崔悦溪,是一个极其沉稳内敛之人,说话十分清晰。
苏锦欢笑容嫣然:“当然,崔小姐好意,锦欢还未谢过。”
“只是,锦欢好奇,崔小姐为何相帮?”
“我与崔小姐,此前可是连一面之缘都未有。”
崔悦溪眼眸微抬:“当然,无功不受禄,我出手相帮,便是为了今日。”
说话十分通透,苏锦欢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哦?崔小姐想要什么?”
“或者是,崔尚书想要什么?”
崔悦溪直视苏锦欢,眸光闪烁。
“长宁郡主知道不是吗?”
“我爹手中的实权低,季家不屑拉拢。”
“但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崔家总要找个阴庇不是?”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苏锦欢莞尔:“万物之道,相依相存,才能走的更长远。”
“只是,就怕菟丝花的求存之道,总是不能让人心安呐。”
崔家投诚,但是诚意不够。
就怕如拼命向上的菟丝花,总有一日,会将宿主绞杀。
崔悦溪不慌:“郡主聪慧,想必清楚崔家势微,对上相府,如蜉蝣撼树。”
“崔家不会自寻死路,我爹手中虽然实权不多,却也有可用之处。”
“日后崔家,任凭差遣。”
苏锦欢轻笑出声,这崔悦溪,对局势洞若观火,每一句话,都说在了她心口上。
苏锦欢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站队之事,事关家族兴衰,不知崔小姐,能不能做的了崔大人的主?”
崔悦溪不急不缓:“父亲信任我,且此事由我出面,不会惹人耳目。”
这便是做得了崔尚书的主了。
苏锦欢笑意更深:“崔小姐坦诚,锦欢佩服。”
“崔家若愿与相府携手,日后定不会薄待。”
崔悦溪与苏锦欢相视一笑:“甘之如饴!”
此事谈拢,二人又在房中小坐了一会儿,便出了房间。
崔悦溪不便离开太久,不然会落人口舌。
花厅中,一众小姐仍旧围着曹姑姑,兴致勃勃。
曹姑姑看到苏锦欢,借口乏了,止了琴音。
世家小姐们,便也尽兴而归,还约了苏锦欢下次一起去寒山寺祈福。
苏锦欢也都一一应下。
上一世她与京中小姐私交甚少,也觉得没必要硬融这样的圈子。
这一世,她却明白,这种贵女之间自发而成的小圈子,也是一种有价值的资源。
是值得花时间培养的。
苏锦欢做完正事,苏乾泽也从宫中回来了。
苏锦欢便又去找了苏怀泽,将崔悦溪临走时给她的腰牌给了苏怀泽。
苏怀泽接过:“礼部的青玄令!非礼部核心官员不能有。”
“给出了青玄令,诚意,确实也足够了!”
父女二人坐了下来,其实也已经有许久未这样相对而座了。
自重生而来,她一直在忙,苏怀泽也在忙,这样温馨的家常,变得少有。
苏锦欢抬头,看到苏怀泽的发鬓间,竟冒出几缕白发。
在她的记忆中,她爹虽然已经三十几岁,可身形丝毫不带走样,长身玉立,面容俊朗,前世今生,都是一般模样。
今儿个猛的瞧见苏怀泽发鬓间的白发,倒是让她有些心惊。
原来,前世今生,她爹的白发一直都在。
只是,此前,她从未在意。
苏怀泽看她脸上没了笑意,做趣道:“怎的,见了爹就脸笑脸都没了?”
“爹莫非生的像罗刹不成?”
苏锦欢挤出一个笑:“爹,你生了白发。”
苏怀泽一愣,忽然间就明白苏锦欢为何失了笑意。
“爹都已经到了而立之年,生了白发,不是正常。”
“倒是你,自从生病一场后,倒是瞧着少年老成。”
“我看呐,你和锦城,你倒像是姐姐似的。”
这般说着,他竟是莫名的有些眼底发涩。
自从生病一场后,她的锦欢,一下子变得懂事。
知道为他分忧,知道顾着相府体面,知道护着锦城。
却独独不曾考虑自己。
她做的那些事,他又怎会不知道?
只是,他不愿束缚锦欢,他的女儿,就合该翱翔,不该被困于后宅之中。
他只在她身后替她默默收尾。
只是,有时候,他又不免心疼。
如果可以,锦欢还是那个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娇小姐,也是极好的。
“哪有,放眼整个盛京,你女儿,是最漂亮,最年轻的好吗?”
“那有老成,爹你也太不会说话了。”
苏锦欢压下心中无端泛起的苦涩,逗苏怀泽道。
苏怀泽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真逗开心了,配合的笑开。
“好好好!”
“一点不知羞,自己夸自己!”
苏锦欢再接再厉。
“没夸,实话!”
苏怀泽便无奈道:“好好好!”
“我帮爹把头上的白发拔了吧!”
苏锦欢提议。
那白发,看着实在太碍眼了些,白发,就合该不能出现在他爹头上的。
苏怀泽闻言便也道:“好!”
于是,朝堂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被苏锦欢拔头发给疼的一颤一颤。
倒是把苏锦欢给瞧乐了。
隔天的时候,蓦云骞送了消息过来,说要她带着苏乾泽去找顾行之。
顾行之想见见苏乾泽,再决定是否收徒。
之前教坊司,本来说好了两人一同前去拜访顾行之。
不想,她被突如其来的伴读之事搞得焦头烂额,最后没和蓦云骞去成。
此事,便一直是蓦云骞在帮忙打点。
如今看来,是有了眉目。
第二天,苏锦欢起了个大早,就让知画为她妆发。
她仅有印象的记忆中,顾行之是一个十分注重时间的人,
她收拾好后,带着惜音和怜书出了门。
却不想,蓦云骞,竟然已经在相府门口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