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苓虽然被浇了一头冷水,心底却仍对命书的的话存着三分疑虑。
她自以为是认为,她的感受不会出错。
晴阳高照,微风和煦。
他们四人在杏花坞待到第五日,身体调整得差不多了,路上带的干粮食物也准备好了,就要辞别。
村长一直在挽留:“诸位再在杏花坞多玩几天,老朽都没有好好招待呢。”
风逸之拱手:“村长您已经做的够多了,感激不尽。”
“是啊,再多呆几日呗,好姐姐~”
忆安也很是不舍,紧紧抓着胡枝音的手不放,瘪着嘴撒娇。
胡枝音忍俊不禁:“姐姐也很舍不得忆安,不过我们确实有要事要处理,不能多做停留……等以后,忆安妹妹来上京,姐姐定好好招待。”
“好吧,那以后我去上京找姐姐玩。”
忆安看着娇气,其实是极通情达理的,乖乖应下后,还叮嘱他们行路小心,路上遇到陌生人千万不要搭理。
“好好好。”胡枝音笑得无奈又宠溺,和她抱了一下。
而忆安和她分开口,又眨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期待地看向白苓。
白苓笑着敞开怀抱,圆润的小姑娘立刻欢欢喜喜抱住她,还凑到她耳边说:
“阿苓姐姐,你是我见过长得最漂亮、最香的女孩子。”
白苓被这天真的话逗笑:“忆安也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孩子。”
“真的吗?”忆安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我真的很可爱吗?”
“是啊,真的很可爱。”
白苓点了下她的鼻尖,“忆安是最可爱的女孩。”
忆安开心极了,抓着白苓的手一直在晃。
胡枝音佯装生气,扭过身子,红玛瑙耳坠随之晃出一道流火:“忆安妹妹只说阿苓漂亮,难道我不漂亮?”
“没有,没有,枝音姐姐也超级漂亮,和阿苓姐姐都是最漂亮。”忆安像是个端水翻车的渣男,慌张辩解着。
“是吗?”胡枝音斜挑着眼角故意逗她。
“是的,是的,绝对是的,枝音姐你别生气了。”忆安急得快哭了。
胡枝音噗嗤笑:“好啦,逗你的,没生气,我哪有这么小气嘛。”
忆安看见她神色揶揄,嘟了嘟嘴:“枝音姐,你就是爱逗我!”
她们笑作一团,欢快的笑声如银铃清脆,惊醒了一地如玉碎的杏花。
抱剑站在一边的风逸之被感染,也牵起唇角,对身边人感叹道:“女孩子的友谊真奇妙,这才几天啊就如此情比金坚,是不是啊,林兄?”
林惊鹤淡笑,只盯着那身着杏色襦裙的少女,莫名道:“阿怜今日穿了艳色。”
“是哎,我都没注意到。”
风逸之将目光从那烈火耀眼的少女身上挪开,挠着头笑,“阿苓好像很少穿这种鲜艳的颜色,突然穿,看着有点不习惯。”
“很漂亮。”
青年轻柔的呢喃揉进风里。
风逸之有点没听清,“林兄,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林惊鹤咔哒收拢折扇,笑得轻轻浅浅,他意味深长望向远处天际渐渐漫上的黛色,“还是来了。”
“什么来了?”风逸之循着他目光望去,困惑皱眉。
不多时,晴阳被乌云遮盖,天边浓云已如泼墨般压上杏林梢头。
豆大的雨珠砸在瓦当上迸裂成雾,转眼间便将远山吞没在青灰雨幕之后。
这场雨来得蹊跷,下得癫狂。
待到第三日黄昏,檐溜已在地上凿出浅浅沟壑。
房间里,胡枝音隔窗眺望远处的连绵山峦,叹了口气:“已经连续下了三天了,也不知还会持续多久。”
“我希望下得越久越好,这样姐姐们就能多待一阵了。”在她们房间里玩的忆安倒是笑呵呵,坐在椅上无拘束晃着腿。
“你啊。”胡枝音无奈刮了下她的鼻尖。
忆安俏皮吐舌,“我就是舍不得两位姐姐嘛。”
本倚窗欣赏雨丝成帘的白苓听到这话扭过头,失笑道:
“我见杏花坞不是很多和你同龄的女孩子,你多和她们玩玩,就不会舍不得我们了。”
“是很多,不过……”
忆安撇撇嘴,“不过阿爹不让我和她们玩。”
“为什么?”胡枝音好奇心被提起来,“村长不像是那种迂腐的、阻止孩子交友的人啊。”
“也不是阻止吧。”忆安认真说着,“阿爹说她们以后都是要嫁的,再也不会回来,若是同她们玩,以后见不到会伤心。”
胡枝音:“嫁?嫁到哪里,为什么不会回来?”
“不知道,反正就是嫁出去。”
忆安一脸天真,“我们村里很多女孩嫁出去都会嫁的很远,而且再也不会回娘家。”
“嫁出去就不回娘家,这是哪里的陋习?”胡枝音有些气愤。
而白苓眸中却划过一缕沉思,这“嫁”出去就不能再回来,除了陋习以外,还有可能……根本无法回来。
她垂眸向左手腕,红绳如一线朱砂,黑色铜钱漫无目的轻晃,发出细微清响。
忆安:“就是啊,不过我和小柔约过了,我俩都不嫁,就一直留在杏花坞,做一辈子好朋友。”
她咯咯笑,说到小柔,疑惑“嗳”了声:“小柔前日不说也来的嘛,怎么现在不过来。”
“或许是雨太大了,不好过来。”胡枝音漫不经心道。
“不应该啊,又没几步路,打伞就过来了。”忆安跳下椅子,“我去看看吧。”
说着,她拿过靠在一旁还水漉漉的黄皮伞就要走。
胡枝音忙起身:“我跟你一起吧。”
“我也一起吧。”见状,白苓也一道。
三人撑两把伞,走进雨幕里。
刚巧出房间门的风逸之看见,喊了一声:“雨下这么大,你们去哪?”
“找小柔!”胡枝音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哦。”风逸之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回屋,一道玉白身影却从余光晃过,诧异问:“林兄,你又是去哪?”
“和她们一道。”青年撂下一句,修长的手指执着把二十四骨的玉伞,踏入灰蒙蒙的雨色。
风逸之暗自嘀咕:“人家姑娘找朋友玩,你个大男人跟去做什么?”
不过,他想了想,也是快步跟了上去。
雨丝连成线,天昏地暗,因而小柔家房檐上的那抹红格外刺目。
“这是怎么回事?”忆安呆呆看着小柔家来往络绎不绝的人,指着门上贴着囍字问。
“为什么会办喜事?”胡枝音也皱眉,“小柔家不是只有她和她奶奶吗,这谁的喜事?”
“当然是小柔的啊。”一个中年男人从小柔家里出来笑道。
“陈叔。”忆安认得他,抓着焦急问,“你弄错了吧,小柔还没议亲呢,怎么会成亲?”
“原来是忆安啊。”
被称为陈叔的中年男人笑得满脸褶子,“没弄错,怎么会弄错,小柔可是好福分,被大户人家的少爷一眼相中,要飞黄腾达享福咯!”
他哈哈大笑,撑伞慢悠悠走开。
“不可能!”忆安猛然摇头,准备冲进小柔家,却被迎面而来的人拦住。
“爹?”忆安错愕。
“忆安,莫要胡闹!”
村长疾言厉色,往常堆满笑纹的喜庆胖脸此刻格外阴森,“今日是小柔的大喜之日,你不要在这里捣乱。”
“不可能,昨儿还没有的喜事,怎么今天就有了!”忆安不肯相信。
“是啊,就算是成亲怎么会如此突然?”胡枝音也撑伞上前,神色严肃,“这太不合理了。”
村长见到她,准确的说是目光划过一旁的白苓,忽然又恢复和蔼的笑:
“姑娘有所不知,小柔之前其实早有议亲,和城里米行的公子,怕忆安伤心一直没说而已,今日是早就定下的良辰吉日,算不得突然。”
忆安大叫:“我不信!我要去亲自问问小柔!”
说着,她就要不管不顾冲进去,却被两个年轻汉子拦住。
那两个年轻汉子虽算不上宽胖,但脸庞也大,眉宇间和村长、忆安都有几分相似,是忆安的两个哥哥。
“大哥二哥,你们别拦我,我要找小柔问清楚!”
“把忆安带回家去。”村长揉着眉心道。
“是,父亲。”他们回答,又对着忆安训斥:“忆安,这是大事,容不得你胡闹。”
他们强势架着哭喊得撕心裂肺的忆安走,胡枝音看不下去,“村长——”
村长打断她的话:“胡姑娘,这是我们家的私事,请你们不要过问,不过你们要是想吃酒席可以进去。”
胡枝音哪里有什么心思吃酒席,摆手就要拒绝,却听身边少女轻快道:
“好啊,小柔的酒席自然是要吃的。”
“阿苓?”胡枝音错愕。
白苓挽着她的手臂,压低声音:“胡姐姐,此事明显蹊跷,忆安不能进去,但我们可以。”
胡枝音心领神会,转脸也拱手笑道:“却之不恭。”
“太好了。”村长笑得眼睛都快没了,忙邀她们进去。
身后却传来一道清冷含笑的声音:“村长,不知我们可有机会一道?”
风逸之也大声道:“是啊,我们也想一起吃席。”
见两人过来,村长的脸只僵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热情:“当然,各位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