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昼,看好他。”
林知夏说完,看向旁边一个婆子:“带我去他的住处。”
那婆子看了一眼徐氏,在得到其首肯后,才带着林知夏往后院去。
沈三娘子紧随其后。
江嘉茂一见有热闹可凑,当即跑到林知夏旁边,套起近呼来。
不一会儿,原地只剩下与徐氏一般的长者,和一脸艳羡的阿昼。
蜡烛、桐油等物均属于易燃物,江府专门建了间小库房,用以存放。
严管事的职责就是统筹全府照明用度,包括蜡烛采买、灯具维护、夜值排班。
他住的屋子,离存放蜡烛的库房不远,相对来说,是很偏僻的,周围并没有住其他下人。
几人一进屋,沈三娘子也顾不得仪容,蹲下身上就在地上寻找。
林知夏却是看向江成。
“闻到血腥气了吗?”
江成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
他围着屋子四处打转,像个猎狗。
江嘉茂在一旁忍不住笑道:“还真是狗鼻子。”
林知夏问旁边的婆子:“这严管事在府里,和谁走得比较近?”
婆子看了眼江成,老实回道:“最近听说厨房的刘管事有个侄女,正和严管事议亲。”
“还有其他人吗?”
婆子摇头。
“那你去把刘管事叫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小跑着过来,脸上的肉随着他的跑动上下抖动。
“大人您找我?”
“你家正跟严管事议亲?”
“是,婚期就定在下个月。”
林知夏拿出那半截木簪:“这是你侄女的吗?”
胖子连忙摇头:“不是,我兄弟是做生意的,有点小钱,不可能送木簪,而且我侄女就跟他见过一回。”
“你打发人去你兄弟那看看,看看你侄女有没有事。”
此言一出,不只胖子心慌,就连那婆子眼皮都直跳。
林知夏走到衣柜前,看到里头的亵衣针脚,与荷包行针的方法是一样的。
在柜子底下,她找到一身脏衣服。
江府下人的衣服是统一发放的,一人两身。
林知夏翻出那身衣服,在衣服上发现了大量的血迹和蜡渍。
她拿着衣服直奔隔壁的库房。
当库房屋门一拉开,蜡脂的味道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不用江成指引,林知夏便循着味道来到了一个红木箱子前。
箱底有血迹渗出,她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具妇人的尸体,看着四十来岁的样子。
而那消失的半截木簪,就插在妇人的胸口。
林知夏看到,箱子的顶部有一些血指印,死者在死前,曾拼命挣扎过。
江嘉茂看了一眼,捂着嘴跑出去吐了。
沈三娘子听见动静跑过来,看到尸体后,她一个踉跄,还好旁边的丫鬟扶了她一把。
林知夏在死者身上发现一个荷包,荷包完全被鲜血所浸染,但依稀能看出,和严管事那只是一对。
江成命人守好库房。
林知夏拿着染血荷包回到庭院中。
江嘉茂还在干呕。
严管事看见林知夏手中之物,顿时面如死灰。
难道这就是圣人说的,冥冥中自有因果报应。
徐氏听说发现了尸体,当即带着人过去看了,对林知夏再生不出一丝怒意。
尸体被抬出来,府中的门卫认出来。
那妇人三个月前曾带着孩子,来找过严管事,当时严管事说,妇人是他的亲戚。
林知夏将人带回开封府衙,没怎么用刑,严管事就全招了。
妇人康氏本是他的童养媳,一直生活在乡下。
三个月前,康氏突然带着孩子出现,说要在汴京住下来。
对方苍老的样子,让他羞于承认对方的身份,对外只说是亲戚。
他给康氏租了房安顿下来。
可在夜里,康氏想和他亲近,他看着对方下垂的胸、豆腐块般的肚皮,还有肉眼可见的苍老面容,就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了。
在厨房管事主动要把侄女介绍给他时。
他打听到,对方家里在汴京做着小生意,家底殷实嫁妆丰厚不说,那姑娘还长得亭亭玉立。
当时,他就生出和康氏了断的想法来。
只是提了两次,康氏都要死要活,事情就拖着了。
眼看着下月婚期就到了。
康氏不知在哪听到了风声,闹得更厉害了,那日下午,两人在门外吵了一架,她竟守在侧门,不肯走了。
威胁说,要跟江家其他人挑明身份。
严管事担心惊扰到主人,只得支开门卫,将康氏哄进小库房。
这库房只有他一人有钥匙,平常不会有人来。
因为他的房间里,有江府给的喜服,若是给康氏看到,屋顶都得掀了。
好不容易哄得康氏冷静下来,她却一直往自己身上拱。
严管事摸到对方身上的赘肉,心中厌烦至极,当即忍不下去将人推开。
就是这嫌弃地一推,康氏再也无法冷静。
当场撒起泼来,还拔下头上的木簪,说要同严管事同归于尽。
在争执间,两人摔倒在地上,等严管事爬起身,却发现那根木簪断成两截,有一头已经刺入康氏的胸腔。
鲜血正汩汩往外冒,康氏抓着他的衣领,向他求救。
他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若是康氏从这世间消失,就再也不会有人纠缠他。
想到刘管事侄女年轻的面庞,还有那丰厚的嫁妆。
他坐在地上,看着对方的手垂了下去。
他找到一个空箱子,将尸体装了进去。
院外亥时的更声已响,他要去监督烛夫巡更换烛。
他来不及检查康氏身上的东西,将那前截木簪捡起,匆匆忙忙拿着蜡烛出门。
回到自己屋中,他迅速地换下身上的血衣塞进柜子里。
等到忙完正事,他返回库房,处理现场的血迹。
这库房位置本就偏僻,五步外就是院墙。
他看到库房后有一块空地,上面长着杂草,当即决定挖坑将康氏掩埋。
他知道巡卫巡逻的时辰,对方最多是从库房门口过,不会到这后头来。
却不想,他忙了一夜,因太久没做苦力活,挖了两个多时辰才堪堪埋下一个人。
此时天已经亮了,他本想着,等天黑后再处理。
却不想徐氏直接找到他,让他来扮演“小偷”。
江府管家让他把钱袋交出来,他不敢不从。
等对方打开后,他才想起,昨晚他捡起库房的那半截木簪,就放在荷包里,还没来得及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