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寿衣小僵尸站在一堆废墟间。
死青僵硬的面孔努力做出一副无辜的小表情。
季漻川嘴角抽搐:“进来吧。”
小四高高兴兴地跳进来,扬起飞灰。
季漻川问小四是不是看到玉佛了。
小四用指甲蘸上墨,在纸上画来画去,认真地记下了墓穴里的东西。
因为太抽象,季漻川看不太懂。
但是他知道了,墓穴里已没有玉佛。
起码,在用钥匙进入更深的地方之前,是看不到玉佛的。
看来这东西真的非常重要,林老爷很谨慎。
季漻川疲惫地按按眼睛。
小四蹦到他跟前,晃动双手。
“嗯?”
季漻川打量了一下:“变高了。”
小僵尸很得意。
指甲也变长了!
他又开始呜呜嗷嗷地说些季漻川听不懂的鬼话。
但从语气来看,是天真的、善意的,带着点活泼和小得瑟的。
季漻川失笑:“嗯,很厉害。”
当然了!
小四呜呜嗷嗷。
他长得那么快,是一只很有天赋的僵尸。
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威风凛凛的大僵尸。
到时候方圆百里千里,没有谁敢跟他抢……
“哥哥!”
林淮还没有靠近后院,就扬声大喊:“哥哥!”
季漻川猛地抬头,和小僵尸面面相觑。
小僵尸显然不想走,季漻川推不动他,飞快拉开椅子后的柜门。
“听话,”季漻川哄小僵尸,“你先进去,不要发出声音。”
他以为是什么游戏,乐颠颠地跳进去,任由季漻川掩上柜门。
林淮推开屋门:“哥哥?”
季漻川按着柜子:“嗯。”
林淮叽叽喳喳:“哥哥怎么还不回府。”
“我想哥哥了。”
小酒窝像装着蜜,他绕过长桌,停在季漻川跟前,眼睛亮晶晶的。
“哥哥想不想我?”
季漻川说:“林淮,有件事我得问问你。”
“好。”
林淮意外地乖,季漻川一愣。
然后他飞快踮起脚,往季漻川嘴角一亲,快得季漻川都反应不过来。
林淮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哥哥说。”
季漻川斟酌着词句,在想从哪问起。
林淮黏黏糊糊地去勾季漻川的手指。
季漻川甩开手,林淮好委屈,“你不要我了。”
季漻川说:“乖,你坐着。”
柜子里头传来轻轻的磕碰声。
林淮坐进椅子,仰头看季漻川。
发觉自己把季漻川困在长桌之间,他的眼睛亮了亮,耳朵有点红。
“林淮!”
林淮双手挡住耳朵的红:“哥哥我在!”
季漻川隐忍地吐出口气,决定不管弟弟的小动作。
“林淮,你的玉佛。”
他问:“你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吗?”
林淮眨眨眼:“哥哥想要吗?我现在就回去拿给哥哥……”
“回答我,林淮。”
少年目光闪烁,错开视线。
季漻川捏着他瘦窄的下颌,生生把那颗小脑袋扭回来:“你知道的,对吗?”
林淮不知道为什么很别扭,什么都不说。
“哥哥别问了!”
他的眼睛说红就红,像是被季漻川欺负得很了,又要哭唧唧。
季漻川换着方式问了好几遍,林淮都含糊地混过去。
季漻川就明白了,林淮是知道林府的秘密的。
很深的秘密。
但就是不说,嘴硬。
季漻川拿他没辙,坐在桌沿,盯着林淮,在想事情。
林淮迷迷瞪瞪地凑上来,又要亲。
季漻川长腿一踢,连人带椅的踹开,椅子背撞上木柜。
“哥哥……”
拖着尾音,装得可怜兮兮、黏黏糊糊的。
季漻川打量着林淮,在思忖,指节敲了敲桌面。
林淮特别积极地凑上去,又被季漻川按着脸呼开:“有话坐着说。”
掌心一阵湿与凉。
林淮抱着季漻川的手亲了又亲:“哥哥好香。”
季漻川觉得有太多的麻木。
他不矫情了,由着林淮蹭他的手,问他:“如果我让你亲,你会不会告诉我林家的秘密?”
林淮错愕:“哥哥什么意思?”
他小脸一片白,黑瞳下的青黑让整个人看上去很阴郁,也很可怜。
林淮喃喃:“哥哥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他好难过,一根根数季漻川的手指,但是不舍得放开。
“我是喜欢哥哥,才想亲哥哥的。”
“我今天好想你,我在院子里等你回来,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看到你。”
“哥哥怕鬼,所以天黑了,我出来接哥哥回家。”
“可是哥哥没有说想我。哥哥还逼我,把我关在这里,问我这些……”
季漻川不跟林淮废话,长腿一勾,又连人带椅地拉回来。
他抬起林淮的脸,低头直接吻上去。
叨叨的林淮立马噤声。
他睁大眼,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季漻川咬了咬林淮的唇,很轻,碾磨几下,又退开。
林淮迷迷瞪瞪地追上去。
季漻川说:“闭眼。”
林淮眼睫颤动。
是个很深的吻,不像林淮那样没有章法,全凭本能。
季漻川垂着眼,静又白的面容染上湿热的气,眼尾晕开一抹红,明明意乱情迷,偏偏眼神清明。
他抬眼,唇间温柔流连,目光却正正撞上那柜门间的灰白瞳孔。
林淮呜呜喊:“哥哥……”
季漻川一手抱着林淮的脑袋,一手慢慢伸出去,“啪嗒——”,叩上柜门的缝隙,隔绝里头死尸的目光。
林淮要成一滩水了,迷迷糊糊的,只知道往季漻川身上贴,还想掌握主动权。
季漻川起初压着他,后来顺着他,由着他从被动到主动。
林淮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站起来的,季漻川像他小鱼竿上的鱼饵,他是池子里头的笨蛋小鱼,给点甜头就傻乎乎地追着人跑。
他把季漻川抓在桌上亲,劈里啪啦掉了一地纸。
林淮一点也没听到,他满脑子都是季漻川,季漻川的眉眼、季漻川的鼻息、季漻川喘息时起伏的胸口。
林淮觉得好热,还很躁动,好像身体里住了一个正在苏醒的饿兽,叫嚣着要他把季漻川吃下去。
他觉得这个吻很舒服,他也想被那饿兽控制,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吃,心里很急,就亲得越来越深越来越重。
而在他没有节制的索取里,季漻川只是稍有回应,就让林淮双眼发虚,要升天也要坠地。
“林淮。”
季漻川偏头,林淮就在他脖颈间蹭来蹭去,黏黏糊糊地喊“哥哥……”。
季漻川喘着气,殷红的唇一片水光粼粼,被折腾得狠了,嘴角有破皮和肿,衬着冷淡淡的眼,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秋天要做什么?”
林淮一心要蹭,被季漻川躲开,懵懂地抬头:“秋天?”
季漻川温柔地亲亲他的眼睛:“秋天,给你玉佛。”
林淮开始迷瞪:“要做法事,很大的法事,在家里。”
有必须要做的仪式,才能长久地加固林家与无名氏族的维系。
季漻川又亲亲他的侧脸:“你是阳命阴体。”
“是,我是……”
“哥哥,别躲,求求你……”
季漻川咬林淮的下巴,就这么不轻不重地徘徊着,想到了什么:“没有你,林家就不能消除那些财宝带来的阴气。”
“是!哥哥……往上一点好不好?”
这是意外的收获了。老疯子并没有告知季漻川林家消除阴气的方法。
“林家死了很多人,”季漻川说,“都是因为无名氏。”
“是,是,哥哥别问了……你又躲我,你为什么要躲我?你不喜欢我吗?”
季漻川揽住林淮,林淮一下子僵住了,耳朵红得发烫。
最后亲了他一次,季漻川漫不经心地问:“如果我把那座山挖了,林家作恶的鬼祟,会就此停止吗?”
“不、不会……”
林淮湿漉漉的眼明晃晃地倒映着季漻川的影子。
他仰着小脑袋:“哥哥,你是不是哭了?”
“哥哥,你眼睛里有水。”
“好漂亮……”
“哥哥好漂亮,”他又要亲,“好喜欢。”
季漻川说:“那该怎么办呢?”
林淮听不进去:“什么怎么办?”
“林家的邪祟。”
“棺材钉已打下,数十年的仪式已做,阴婚没有办法退。”
季漻川思考:“与无名氏的纠缠根本理不清。”
“难道我该找一个道行高深的高人?”季漻川说,“林淮,你认识的,对吗?那个为林家种下棺材钉的家伙。”
“他是谁?”
“他在哪里?”
林淮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哪怕季漻川的指尖温温柔柔擦过他的脸。
他跃跃欲试,又紧闭着嘴,不肯泄露分毫。
那别扭回避的小模样,叫季漻川几乎要怀疑,这一切的解法是杀了林淮了。
但他刚才已经在老疯子那里试探过,老疯子的意思是纠缠已经发生,毁坏“桥梁”并没有意义。
何况实际上,林淮的身上还承担着那惊世的财富反噬窃贼的阴气。
杀了林淮必定会导致林家彻底垮掉。
季漻川搞不懂。所以林淮为什么不说呢?
还有什么值得他这样,急得小脸一片红,还要克制忍耐,紧闭着嘴。
季漻川的沉默让林淮心下忐忑,他去抓哥哥的手,牵着手才觉得有安全感。
林淮忽然抬头,一脸懵:“哥哥。”
“那墙,怎么塌了呀?”
季漻川:“……”你好像没长那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