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几乎一夜没睡。
每当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张起灵站在溪边的身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线条分明的下颚线，还有那件带着冷冽气息的连帽衫...然后她就会猛然惊醒，用力掐自己一把。
\"清醒点！\"她在心里怒骂自己，\"那个男人折断你手臂时眼睛都没眨一下！\"
【但是宿主，】系统突然插嘴，【他也救了你好几次...】
\"那又怎样？\"林昭翻了个身，睡袋发出窸窣声响，\"养宠物的人也会救自己的宠物，难道就是爱情了？\"
【系统觉得宿主比喻不当...】系统小声嘀咕，【根据数据分析，张起灵对宿主的关注度已经超出对普通'宠物'的范畴...】
林昭把脸埋进睡袋，无声地尖叫。这个废物系统什么时候成了张起灵吹了？
帐篷外，守夜的张起灵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转头看向她的方向。月光下，他的轮廓如同一尊雕塑，冷硬而完美。林昭透过帐篷的缝隙看到这一幕，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该死...\"她小声咒骂，强迫自己背过身去。
就这样辗转反侧到天蒙蒙亮，林昭终于决定起床。她轻手轻脚地钻出睡袋，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吴邪和王胖子。黑瞎子守下半夜，现在正靠在远处的树下打盹，墨镜滑到了鼻尖。
而张起灵...林昭的心跳漏了一拍。男人正坐在营地边缘的一块石头上，手里擦拭着那把从不离身的黑金古刀。晨光给他锋利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边缘，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可怕了——但只是一点点。
林昭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取出那件已经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的连帽衫。昨晚她用溪水洗了三遍，又用树枝架在火堆旁烘干，确保不留一丝自己的气息。
【宿主紧张度达到85%，】系统突然报告，【需要镇静剂吗？】
'你有吗？'林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没、没有...】系统讪讪地说，【但是系统可以给宿主讲个笑话缓解压力？】
'不用了谢谢。'
林昭攥着衣服，像走向刑场一样慢慢挪到张起灵面前。男人早就注意到她的接近，但直到她站定，才抬起那双漆黑的眼睛。
\"你的衣服，\"林昭的声音比想象中尖细，\"我洗了三遍，很干净。\"
她像呈递贡品一样双手捧着连帽衫，眼睛盯着地面，不敢直视他。一秒，两秒...张起灵没有接。
林昭的心沉了下去。难道他嫌弃自己碰过？还是觉得洗得不够干净？吴邪说过他有洁癖...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接过了衣服。那只手上还有前几天划伤留下的淡淡疤痕。
\"谢谢。\"
两个字。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声音依然平静无波，却让林昭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
张起灵...说谢谢？那个折断她手臂不眨眼、杀僵尸如切菜、血液能驱虫的非人类...对她道谢？
【系统检测到宿主心率飙升到120！】系统在她脑海中尖叫，【血压也升高了！宿主你还好吗？需要急救吗？】
林昭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看到张起灵将连帽衫随意地搭在肩上，动作自然得仿佛这一幕再平常不过。更让她震惊的是，男人的嘴角似乎——只是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个像素点。
\"不、不客气...\"她结结巴巴地回答，然后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转身就跑，差点被树根绊倒。
【宿主！宿主冷静！】系统在她脑海里大呼小叫，【你现在的生理指标像是刚跑完马拉松！】
'闭嘴！'林昭躲到一棵大树后，双手捂住发烫的脸。'这不对劲！这完全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系统天真地问。
'他居然说谢谢！'林昭在心里尖叫，'还差点笑了！这不符合人设！'
【也许...】系统小心翼翼地说，【也许他的人设本来就不是宿主想的那样？】
林昭正想反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夸张的咳嗽。她转身，看到黑瞎子不知何时站在那儿，墨镜已经戴好，嘴角挂着促狭的笑。
\"早啊，大学生，\"他拖长音调，\"跟哑巴张聊得开心吗？\"
林昭的脸\"腾\"地烧了起来：\"我、我只是还他衣服！\"
\"哦~\"黑瞎子意味深长地点头，\"衣服啊...\"他故意看了看张起灵的方向，\"三遍？很干净？\"
林昭恨不得当场消失。他听到了？全部？！
【宿主现在的尴尬值突破天际！】系统不合时宜地报告，【需要系统启动社交回避程序吗？】
'你能就给我立刻消失！'
黑瞎子坏笑着走开了，但林昭的噩梦还没结束。早餐时，王胖子突然大声问：\"哎，小哥，你衣服怎么有股香味儿？跟平时不一样啊！\"
林昭正在喝水，闻言差点呛死。吴邪连忙拍她的背，同时责备地瞪了王胖子一眼：\"胖子！\"
\"咋了？\"王胖子一脸无辜，\"我就问问嘛！大学生洗得那么认真，夸一句怎么了？\"
林昭缩成一团，祈祷地面能裂开一条缝把她吞进去。她偷偷瞥了一眼张起灵，男人正安静地吃着自己的压缩饼干，对周围的调侃充耳不闻。但林昭注意到，他穿上了那件连帽衫。
\"今天要穿过一片岩洞，\"吴邪适时地转移话题，展开地图，\"根据情报，里面可能有机关，大家小心。\"
林昭感激地看了吴邪一眼。清秀的年轻人对她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理解和安抚。在这支队伍里，吴邪是唯一一个让她感到些许安心的人。
收拾营地时，林昭刻意避开其他人，尤其是张起灵。她机械地折叠睡袋，收拾背包，脑子里不断回放早上那诡异的一幕。
\"谢谢\"——这两个字像被按了循环键一样在她脑海中重复播放。更糟的是，她发现自己居然在回忆张起灵接过衣服时手指的触感，还有那几乎不可察觉的、转瞬即逝的疑似微笑...
【宿主，系统觉得你可能真的——】
'不，我不想听。'林昭坚决地打断系统，'我对他没有任何想法。一点都没有。'
【但是宿主的脸又红了...】
'那是太阳晒的！'
队伍很快出发了。林昭刻意走在吴邪旁边，与张起灵保持最大距离。黑瞎子和王胖子时不时交换眼神，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但她决定无视这些。
岩洞入口隐藏在茂密的藤蔓后面，阴森森的洞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大嘴。林昭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脚步开始迟疑。
\"害怕？\"吴邪温和地问。
林昭诚实地点点头。经过这几天的经历，她已经学会不在这些人面前逞强——反正也瞒不过去。
\"跟紧我，\"吴邪递给她一个小手电，\"别碰任何东西，别乱走。\"
林昭感激地接过手电，紧紧跟在吴邪身后。进入岩洞后，温度骤降，潮湿的寒气透过衣服渗入骨髓。她的手电光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她心惊肉跳。
【宿主，系统检测到周围温度低于15摄氏度，】系统突然说，【建议增添衣物以防失温...】
林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现在哪有多余的衣服？那件连帽衫已经物归原主了...
正想着，前方带路的张起灵突然停下。他举起拳头示意队伍静止，然后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地面。林昭踮起脚尖看去——地面上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凹槽，排列成规则的图案。
\"机关，\"黑瞎子低声解释，\"踩错一步，咱们就成刺猬了。\"
林昭的血液瞬间凝固。她看向张起灵，男人正专注地研究那些凹槽，侧脸在昏暗的手电光下如同大理石雕刻般棱角分明。
\"跟我走，\"张起灵终于开口，声音在岩洞中产生轻微的回音，\"踩我的脚印。\"
他站起身，开始以一种特定的路线前进，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那些凹槽。黑瞎子和王胖子熟练地跟上，吴邪也示意林昭照做。
林昭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踏在张起灵的脚印上。男人的步伐很大，她不得不勉强跟上，有几次差点失去平衡。就在她又一次踉跄时，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稳住了她。
林昭抬头，对上张起灵那双在黑暗中依然清亮的眼睛。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放慢了脚步，调整到适合她的步幅，但手一直没有松开。
【宿主！宿主！】系统在她脑海中尖叫，【他牵你的手了！他牵你的手了！】
'这只是为了防止我触发机关死掉！'林昭在心里怒吼，却无法控制自己加速的心跳。
张起灵的手掌宽大而有力，指腹有常年握刀留下的茧，触感粗糙却意外地让人安心。林昭告诉自己应该挣脱，但理智和本能激烈交战的结果是——她乖乖地被牵着走完了剩下的路。
当岩洞重新变得开阔安全时，张起灵自然地松开了手，仿佛刚才的接触再平常不过。林昭却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把手缩回来，藏在身后。
\"谢谢...\"她小声说，声音几乎被岩洞的滴水声盖过。
张起灵只是微微点头，然后继续带路。但林昭注意到，他的背影似乎...没那么僵硬了？
【系统觉得他对宿主很特别！】系统兴奋地说，【根据行为模式分析——】
'系统，'林昭在心里冷冷地打断它，'你还记得他折断我手臂时有多干脆吗？'
系统立刻噤声。
林昭用力摇摇头，试图赶走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黑瞎子说得对，张起灵身上背负的东西不是她能理解的。那个男人就像这座岩洞一样，表面平静，深处却藏着无数致命的秘密。
而她，一个误入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最好的选择就是保持距离，保住小命。
带着这个决心，林昭加快脚步跟上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