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伴随着电闪雷鸣,连外头的河道都跟着翻涌。
但嫦玖却睡得香甜,“家”之一字,有着让人莫名心安的力量。
……
一夜无梦,待醒来,这雨竟然还没停,更离谱的是,嫦玖竟然在屋里听到滴滴答答的下雨声。
刚睡醒还有些发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坏了,房顶漏水了。
估计是昨天风大,将房顶上松动的瓦片刮跑了。
点了油灯一看,果不其然,地上已经积了一滩水。
这具身体的睡眠质量也真是忒好了,居然连房顶什么时候漏的都毫无察觉。
也算是万幸,雨水没有漏到床上。
嫦玖匆匆穿上衣服,下床打开门,一股凉气猛地袭来,她下意识打了一个冷颤。
就在这时候,东屋的门也打开了,他爹站在门口,望着屋檐外这连绵不绝的雨幕,面色不太好,喃喃说道:“好些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这天时不太对啊。”
听他爹这么一说,嫦玖心里也觉得毛毛的,越发迫切的想撺掇他爹换房子了。
“爹,您屋里可还好?儿这屋漏雨了。”
孟三多一听,赶紧进了西屋,一看地上竟然已经积了好大一滩水,赶紧道:“先拿个桶进来接上。”
然后又仔细检查了其他地方,见只一处漏水,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下一秒又皱眉道:“这么大雨,就算报予店宅务,那边也没法叫匠人过来修。你先把铺盖拿东屋去,待雨停了再想法子”。
嫦玖一听赶紧摆手:“您屋里的床比我这屋还小呢,咱们爷俩坐着睡啊?这边又没漏到床上,接个桶就行。”
这么大雨,也没法出去买吃的,好在昨天嫦玖带回来的挂面、牛肉都有剩,父子俩干脆就煮了一锅清汤牛肉面。
热腾腾的汤面配上大片的牛肉,倒也美味的很。
不过这时候也显出父子俩平日里过日子的散漫。
日常吃食大多是在外面解决,家里除了几升米和一些油盐酱醋等调味料外,其他竟然丁点没有。
那几升米,还是冬日里剩下的。
对于嫦玖这种囤积狂来说,这几乎等于家徒四壁。
因此,待吃过饭,父子俩在东屋聊起家常时,嫦玖就忍不住道:
“爹,以后家里还是得备着点米面粮食酱菜腊肉什么的,不说赶上什么事,只这阴天下雨的,就不方便。”
嫦玖是一定会囤东西的,不然心里不安,只他刚来没几天,也不好一下子大改动,只能先给他爹做做心理暗示。
而孟三多看着这跟天漏了似的雨,只觉得心慌。
“家里是该多备点粮食,油盐酱醋也得多备点,还有各种成药……”
嫦玖不知自家爹如何开的窍,不过她却懂如何“趁热打铁”。
“爹,我觉得吧,咱们家最缺的还是房子。不然就算你买了东西,都没地方放。
且咱们这片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那好东西放家里都怕被人偷了去。”
孟三多一听,可不就是这个理。
之前家里不放贵重物品,米面粮食也不多买,除了父子俩不常在家里开火,也有这方面原因。
别觉得元清国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就没有偷盗抢劫了。
为什么军巡铺屋的铺兵提醒带孩子的小心拐子人贩子?
就是因为拐子就喜欢在这种时候趁乱,浑水摸鱼。
别说孩子,看上眼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有办法弄走。
而元都每日人流量巨大,鱼龙混杂,就算有巡街铺兵,小偷小摸也不少。
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天下大同,那是理想国。
而现实和理想,是存在差距的。
……
知子莫若父,孟三多看着侃侃而谈的儿子,挑挑眉,开玩笑般道:“你小子捡着钱了?听你这话口,竟是想买房子。咱家有多少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元都房价之贵,以至于多少官员还租房子住呢。
更别说他们家了,手里那百贯钱,离买房子还差着远呢。
引导了半天,终于说到买房子这事了,嫦玖也没卖关子。
她七手八脚的将箱笼清空了,从最底下摸出一个锦缎大福袋。
然后又将箱子底的木板扣开,底下竟然有夹层,从里面拿出另外一个样式相同,但绣花却不同的锦缎福袋,和一个小荷包。
这箱子还是孟三多托了人定制的,自然知道,这上面的福袋是过了明路的,下面夹层里的东西则是私底下夹带的。
青色的锦缎福袋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珠贝,不知用什么线绣的,那珠贝里的珍珠,竟真透着珠光,在油灯的光亮下,熠熠生辉,仿佛能扣下来。
以孟三多的眼界,只这么一个福袋,就得值几贯钱。
然后就见他儿子将桌子上的茶盘拿过来,打开福袋的抽绳就这么一倒,只听“哗啦”一声,竟倒出满盘子珍珠。
“嘶!”
孟三多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没见过珍珠,但这么多珍珠就这么一倒,大珠小珠滴溜溜的,那视觉冲击……
孟三多回过神来,下意识起身找笤帚,不干别的,主要是下雨天,想打孩子。
自家的孩子他知道,这东西来路肯定没问题,但上千贯的东西,他昨天回家竟然提都没提,心咋那么大呢!
嫦玖赶紧给他爹倒茶捶背,一通忙活,待看着他爹气儿顺了,这才解释道:“昨天被雨浇蒙了,吃饭时想说,面太香,又喝了点小酒,就忘了,嘿嘿……”
那故作的傻样,简直没眼看。
孟三多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别给我嬉皮笑脸的,坐好,说正事。这些珠子,老村长给的吧,怎么说?”
嫦玖坐好,一听这话,下意识拍了个马屁:“不愧是我爹,火眼金睛……”然后就见他爹瞪眼,赶紧刹住话口,咳了咳,正经解释。
“是老村长给的,说往年也跟您提过,但您说本钱不足,做不来这买卖。
但如今咱家换了我顶门立柱,而我又是月哥儿宝珠的干哥哥,算半个泉先村的人。肥水不流外人田,若是不要,那就是见外。
且又不是白给,族里也没人因为这点子东西说闲话。”
嫦玖瞄着他爹的神色,“老村长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要,那真是不识抬举了,就接了。一共二斤杂珠,作价一千二百贯,月哥儿做保,我给老村长打了欠条。”
这事嫦玖没说谎,她过去拜见老村长时,老村长的确给了一袋子杂珠,让他“挣几个零花钱”。
只却不是二斤,而是一斤。
那不是签到得了一斤杂珠嘛,正好顺势出场,都不用他编瞎话了。
孟三多没说什么,看向另外的福袋和荷包,抬了抬下巴,道:“那两个是什么,一气儿说了,省的我心惊肉跳两回。”
作价一千二百贯的珍珠都放明面上,除了缴税得商牌外,只能说这私藏的东西,更加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