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依娜跌跌撞撞地走进殿内,她发丝凌乱,脸上满是泪痕,一看见白镜禾,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噼里啪啦地滚落下来。“陛下,临雀…临雀他…”塔依娜泣不成声,话语被哭声淹没,身子也因悲痛而颤抖。
跟在塔依娜身后的塔齐尔,眼眶泛红,神色哀伤。他稳步上前,对着白镜禾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庄重的大礼,声音略带哽咽,“戈越九王子塔齐尔见过天陵王。”
白镜禾见状,走到塔依娜身边,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同时开口说道:“不必讲究虚礼了,临雀到底出什么事了?即便两国交战,也不斩来使,临雀就是去替孤送信的,能出什么事?”
塔齐尔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缓缓说道:“戈越皇室内乱,皇储塔扎铎弑君篡位,追杀其他王子。我带着我的人逃出都城,正巧遇见临雀大人。那塔扎铎生性残暴,不由分说便把我们两队人马全围了。塔扎铎人马众多,我们寡不敌众,临雀大人为了护我突围,身中数刀,生死不明。”
塔齐尔话音刚落,白镜禾便一脸质疑地问道:“临雀为何要舍命相护,助你脱困?”在她心中,临雀向来沉稳理智,这样的举动实在有些蹊跷。
塔齐尔微微转头,目光看向塔依娜,轻声说道:“八成是因为塔依娜。”
塔依娜一听,哭得更加厉害了。她拉着白镜禾的胳膊,泣不成声地说道:“对不起,临雀知道塔齐尔哥哥是我唯一亲近的哥哥,才会舍命相护。我知道临雀对于陛下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不仅是陛下的臣子,也是挚友,更是过命的战友…”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自责与愧疚,泪水不停地流淌。
白镜禾听后,心中一痛,缓缓叹了口气。她拿出安童的手令,问道:“那安童呢?”
塔齐尔虽不知道安童是谁,但看着那手令,大概猜到是令牌的主人。他回忆着说道:“是骑马带我突围的那个禁军吗?他将昏迷的我托付给了一个衙役,让那个衙役带我来天陵,他折返回去救临雀了…”
白镜禾听到这话,紧紧地握紧了手中的手令,“传孤口谕,三军将领殿前候命!”
塔依娜双眼红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问道:“陛下,你这是要……”
楚千墨快步上前,“镜禾,三思啊。就这样兴兵攻打戈越,师出无名,恐落他人口实。这天下悠悠众口,若是没有正当理由,不仅会让将士们的血白流,还会让天陵陷入舆论的风口浪尖,被其他诸国诟病啊。”
白镜禾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眉眼间满是寒霜,一想到临雀可能葬身戈越,便觉一口气堵在胸口,噎得她几乎透不过气。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戈越城郊截杀孤天陵将领,孤想踏平戈越,还需要找什么名目?临雀为天陵出生入死,如今生死未卜,戈越此举,分明是对我天陵的挑衅,此仇不报,孤有何颜面面对天陵的百姓和将士!”
“可是,陛下,我母妃还在后宫,可不可以对戈越后妃们手下留情?”塔依娜怯生生地拽了拽白镜禾的衣袖,眼神中满是哀求。
白镜禾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此事孤会考虑的。临雀无论生死,孤都要他回到天陵。就算是死孤也不能让他曝尸荒野。”说罢,她拂袖便往前殿去了,步伐决绝,留下众人在原地忧心忡忡。
临雀忽然感觉到自己心跳得很快,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蹦来蹦去。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像是被千斤重石压住,根本睁不动。他又想抬抬自己的胳膊,却发现动弹不得。他有些郁闷,心里暗自想着:自己这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他好像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仅剩下那颗一直跳动的心。周围一片黑暗,他看不见,听不到,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塔依娜的面容,那个笑起来如春日暖阳般的女子。不知道安童有没有把塔齐尔平安带回天陵,塔依娜要是知道自己死了,一定很伤心。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是个武将,马革裹尸本就是迟早的事。也好,趁着还没和她成婚,她伤心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陛下那么好的人,一定会让塔依娜留在天陵,再给她寻个好人家,安安稳稳地度过下半生,也如陛下一样,生个可爱的女儿,过上幸福的生活……
殿前议事结束,已是傍晚时分,白镜禾神色匆匆,刚走到寝殿门口,衣袂带起一阵微风。
安从玉从旁闪出身来,伸手拦住了她,眉头紧蹙,“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吗?你还要御驾亲征?”
白镜禾脚步一顿,下意识地瞅了眼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抬眸看向安从玉,“安从玉,你居然躲于殿前偷听?我不碍事,已经过了三个月,胎相已稳。”
安从玉一听,脸上闪过一丝窘迫,赶忙解释道:“我不过是路过,你声洪如钟,我用得着偷听吗?”他微微一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镜禾,你现在是国君,不是王爷了,不能出个什么事,就都亲力亲为,冲锋陷阵吧?”
他向前一步,直视着白镜禾的眼睛,继续说道:“我知道临雀追随你多年,他对于你来讲,无异于家人。这些年,他随你南征北战,你们之间的情谊,我懂,你安心在天陵坐镇,我带兵去戈越,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临雀带回来。”
“好。”白镜禾斟酌了一下,点了点头。
安从玉微微颔首,心中松了一口气,“镜禾,你放心,我定会全力以赴。天陵的将士们也不会让你失望。”
白镜禾轻轻拍了拍安从玉的肩膀,“我等着你凯旋,等你带临雀回来,此去戈越,万事小心。”
“我会的,若是我能荡平戈越,那么,赤蜀也自然不在话下了。”安从玉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对了,带上云呈一起去。”白镜禾说罢,扯下腰间的令牌,递给安从玉,“这次可是玄铁的,无论如何都碎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