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尧收缴花家资产的命令一经下达,青州城,这座坐落在京东东路的重要城池,一时间变得乌烟瘴气、怨声载道。
一队队士卒在队正的带领下,向着花家从前经营的店铺汹涌冲去。
在城东,一家布庄之外,原本意欲直接进店搬取东西的士卒,竟被店里的掌柜给伸手阻拦了下来。
“军爷,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呀?
我们可都是守法经营的良善之人啊。”
掌柜面对凶狠的士卒,身体颤抖着说道。
“哼,做什么?
老子告诉你,老子奉通判王大人之令,对青州城内花家的资产予以收缴。”
“收缴花家资产?
哎,军爷,你搞错了,我们这儿可不是花家的资产啊!”
掌柜急忙说道。
“哼,直娘贼,你这不要脸的老东西,居然还敢骗老子!
老子再告诉你一次,老子奉的可是通判王大人的命令!
你有什么冤屈,自己去找王大人说去!
兄弟们,把值钱的东西统统给我搬走,谁要是胆敢阻拦,直接给我拿下!”
带队的队正蛮横地朝身后的士卒们大声吼道。
队正刚刚说完,后面的士卒便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吓得里面挑选布料的客人匆忙往店外跑去。
老掌柜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想要继续拦下这群蛮横无理的士卒,却不想,被一位士卒骂骂咧咧地推倒在一旁。
一旁的伙计见自家掌柜倒在地上,正欲伸手去扶,却又被后面的士卒撞倒在地。
店里的布料、银钱,只要是能值钱的物品,无一不被这群如狼似虎的士卒席卷一空。
就连店铺里一些小巧而值钱的玩意儿,也被那些士卒趁着旁人未留意,偷偷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如此不堪的场景,在青州城内的多条繁华街道同时惨烈地上演着。
店铺中只要是一切值钱的东西,都被这群面目狰狞、穷凶极恶的士卒搜刮得干干净净,甚至连一点残渣都未曾给店内留下。
更有众多士卒也借机往自己的口袋里中饱私囊,贪婪之态令人发指。
果真是“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其祸害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往昔一片繁华热闹景象的青州城,如今全城百姓皆因王文尧的这条命令而瑟瑟发抖。
……
青州城外,一队队士兵开始着手收缴花家的田产。
这些田产,花荣此前已命令家里人进行过处理,实在处理不了的,也无偿赠予了如今耕种的佃农。
当这些佃农拿到祖祖辈辈耕种却都不属于自己的土地时,顿时热泪盈眶。
他们这辈子从未想象过,有生之年,自家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
因此,当花家管事告知他们这些土地归他们所有时,他们一个个都以为管事是在拿他们寻开心。
最后,经过再三确认,才终于相信这一次真的是天上掉了馅饼。
于是,趁着距离麦收还有一段时间,在这些日子里,这些佃农都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开渠引水浇灌麦苗、除草,施肥……
看着田地里快抽穗结束的麦苗,他们心里清楚,这个年,自家终于能够吃上一口热馍,孩子也不会再面黄肌瘦地挨饿了。
他们心中已然开始盘算起来,如今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不必再让孩子们去挖野菜,家里能够节省一些,给孩子凑出些银钱当作入私塾的束修;过年时,家里一定要置办一大桌丰盛的饭菜……
怀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这些天他们觉得自己干活丝毫不累,干完一天的农活后仍浑身充满力气。
但是,此刻一队队士兵在保长、里正的带领下前来各村,告知他们,花家通匪,已经被官府围剿了。
花家的这些土地现在皆归官府所有,他们如果要继续耕种,就必须向官府缴纳租子。
瞬间,众人只觉自己头顶的天塌了。
村里曾经最为惹是生非的石宝与孙安,这段时日由于家里有了土地,便不再爱出去到处闲逛惹事了。
他们天天跟在家里长辈身后悉心拾掇土地。
家中长辈看到他们的这般转变,心里也是十分高兴。
于是悄悄告诉他们,要勤恳踏实做人,待到年底的时候,就花点银钱,托隔壁村的李媒婆为他们说一门好的亲事。
正因如此,二人近来干活格外起劲。
然而,如今突然被告知尚未焐热的土地官府要全部收走,这怎能不让他们感到失落与难过,他们娶妻生子的梦就因此而破碎。
性格急躁的石宝瞪大了眼睛,冲着兵卒们喊道:
“这土地是我们家的,花家送给我们的,你们凭啥说是官府的!”
孙安也在一旁跟着附和,脸涨得通红:
“就是!
我们一家老小都指望着这地过日子呢!”
兵卒中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手持长枪,大声呵斥:
“这是官府老爷的命令,由不得你们胡来!”
石宝怒不可遏,上前一步逼近那头目道:
“什么狗屁官府的命令,你们这就是强取豪夺,就是不讲道理!”
那兵卒头目听完后,怒不可遏,挥枪就向石宝砸去。
石宝看见长枪向自己挥来,心里也是一惊,他弯腰躲过去后,便冲上前去,试图去夺兵卒头目手中的长枪,兵卒头目见状,用力一抽长枪,长枪底部顿时捅到了站在后面的石宝老爹的身上。
石宝见自己老父亲被长枪捅倒。
他那火爆脾气,这一下彻底激怒了。
他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与兵卒头目扭打在一起。
孙安见自己的好哥们石宝动了手,也跟着冲了上去。
其他兵卒见状,纷纷围了上来。
混乱中,孙安不知从哪里捡到一把锄头,朝着兵卒们胡乱挥舞,石宝则死死地抱住兵卒头目,又抓又咬。
场面越发失控,孙安手中的锄头不小心砸到了一名兵卒的脑袋,那兵卒当场倒地,鲜血流了出来。
石宝在扭打中,用力一推,竟将兵卒小头目推来撞在了路边的石头上。
那小头目瞬间就头破血流,昏迷不醒。
周围的乡亲们,有的被这场面吓得不敢上前,有的则在一旁大声呼喊。
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听到吵闹声也源源不断地涌了过来,听闻这些从城里下来的兵卒要抢他们的土地,刹那间人群开始沸腾起来。
有的回家去拿镰刀,有的转身去拿锄头。
剩下的几个兵卒见势不妙,赶忙抬起受伤的兄弟匆匆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