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萍所住的西苑离春寿堂有一段距离。
谢芸让人抬了轿子送老夫人过去,又遣了人去把方顺鳞叫回来。
一路上她听底下婆子说,才知道方萍是真的命悬一线。
“二姑太太开始只说身上痒,后来发现手臂上起了几个疹子,便让人去请周大夫,可这周大夫在表姑娘那里,一来一回地,等周大夫到了,姑太太人已经喘不上气晕了……”
婆子的禀报,在谢芸听起来,像是什么急症。
等她到了西苑,正房门外,薛彦文和比他大一岁的庶兄薛彦青正守在门外。
老太太先一步到,人已经进了房里。
守门的婆子挑了帘子让谢芸进去。
老夫人坐在床边的锈凳上正抹着泪,方萍就是再混不吝,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的亲女儿。
她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一个了!
周大夫神色肃然,很棘手的样子。
他沉思良久后,拿出一根粗一些的针,灸在方萍的颅顶。
老夫人移开目光,一脸心疼。
整个房里无人敢说话,连谢芸都绷着一张脸。
屋外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很快门帘被掀起,薛丛珊红着眼眶进来就往床榻前奔去。
谢芸使了个眼色,秋露及时将人拦下。
“让我看看我娘!”薛丛珊又是急又是揪心。
一个时辰前还好好的人,现在突然就说快不行了,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她被秋露拦住了,半点都靠近不得,急得对秋露又是抓又是挠地。
“是你们!肯定是你们!我娘一直都好好地,来了这里就被你们迫害了!?”
这话让谢芸脸色沉了下去。
老夫人指着她:“你……”
陈嬷嬷察觉不对劲,忙抚着老夫人的心口。
“姑娘这话不是拿着刀子在老夫人心上扎吗!”
别人或许不知道,陈嬷嬷一辈子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怎么会不知道她此时有多难受。
方萍作为老夫人的幺女,曾经被老夫人有多千娇万宠,府里的人都知道。
就算当年方萍做了错事,老夫人虽然气她,这些年也少有跟她来往。
但现如今方慧已经不在,就剩下一个女儿,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对命悬一线的亲女儿无动于衷。
况且方萍意图拉方家下水的事,老夫人都既往不咎了,薛丛珊这一通白眼狼一样的话,能生生把人气死!
薛丛珊从年前那次来方家,就积攒了一大堆的不满,加上现在母亲生死未卜。
她性子本就容易冲动,此时也不管不顾了。
“难道不是吗!同样都是外孙女,那姓姜的丫头在这府里是什么待遇,我们又是什么待遇!”
“外祖母今日办的茶会以为我不知道吗?不就是想让那丫头在人前露脸,可惜啊,一个病秧子,她来不了!”
谢芸冷眼看着薛丛珊发疯,没有让秋露去捂她嘴。
老夫人已经被气得彻底说不出话。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老夫人不住的喘息声。
周大夫丝毫没有被薛丛珊的吼叫影响,他翻看了下方萍的眼睛,又取出一根针,扎在她食指上。
没多久,锦福便看见方萍好像动了下。
“姑太太嘴巴好像动了一下!”
周大夫把了下脉,脸色总算松动了下,“快拿痰盂过来。”
锦福赶紧端了痰盂过来,这时候恰好方萍睁了眼,起身趴在床头就吐了出来。
屋子里的气味不大好,但所有人却都松了口气。
周大夫看了眼痰盂,又看向桌上磁盘里还剩几块的芒果。
“姑太太没事了,之后我开几贴药,吃几日就没事。?”
方萍吐完后,人继续往床上躺下,很快又闭了眼睡过去。
屋子里有丫鬟多加了炭,重新点了熏香,异味去除掉后,薛丛珊才慢慢神色缓过来。
老夫人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也不说话,良久后才叹息一声,由陈嬷嬷和锦福扶着回了春寿堂。
谢芸自始至终都冷眼看着一切。
到底是这府里的姑奶奶,她吩咐下人照顾好方萍,就出了西苑。
回到正院,周大夫早已在那里等着。
周大夫在方府里做府医十余年,这府里不像别的大户人家那样遭污事一堆。
几位主子日常身体也康健,除了偶尔请请平安脉,没什么大事。
自从这位姑太太回来后,周大夫也察觉到了些不一样。
因此在看到方萍吐出来的东西和桌上的芒果,周大夫才没当场说出方萍中毒的原因。
作为当家主母的谢芸,却是一定会问,也一定需要知道的。
“姑太太是吃了芒果,这芒果不是所有人都吃得,有些人吃了会有中毒之症,轻则起疹子,重则有性命之忧。?”
谢芸多问了几句,周大夫一一答后才退下。
谢芸喝了会儿茶,秋露给她续上后,她才说:“去查下方萍的芒果从哪儿来的。”
这种南边的果子在江州不便宜,尤其是此时还是寒冬天气。
一个芒果最贵的值得上普通人家一个月的日食银两。
据她所知,方萍从随州回来,带的细软本来就不多。
除了手上剩下的三间嫁妆铺子,现银应该也是没多少。
方萍会在这种时候买这么金贵的果子么?
秋露按吩咐马上去查。
*
揽芳庭里,姜云烟睡了一觉。
虚虚实实的秋日猎场里,帐外篝火烧得热烈。
帐内情\/yu气息浓重。
宽敞的营帐内只有俩人,烛火被灭了大半。
“陛下,求您了,求您……”
姜云烟看着被烛火照映在帐上的两个交叠身影,泪水扑簌簌地落下。
她一手撑在身下的桌案上,一手撑在男人的胸前。
帝王帐鸾,外面肯定有重兵把守。
而她却在这里面……
如果让人知道……
赵怀瑾一手握着她纤腰,一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将她所有的求饶和不愿都堵住。
等她红着脸要窒息,他才将她放开,声音暗哑地在她耳边笑着。
“怎么总哭?朕就那么让你害怕么,胆小鬼。”
她眼睛迷蒙着想让他放开,手触上绣着的金龙,拒绝的话生生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