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烤肉，全营将士和来客尽欢。
用的都是虎肉，豹肉，熊肉，还是入品的凶兽肉。
精血中蕴含大量气血之力，一般人还真吃不下。
拳头大一块，抵得上普通野兽肉百斤，家畜肉数百斤蕴含的气血之力。
普通人吃了，怕要喷血。
救火营全员入品，所有人都吃的兴高采烈，大呼过瘾。
贾环又选出数十名表现优秀的，当场赐给真元丹。
数十伏尸也被贾环征召至此，大量凶兽和天材地宝不计其数。
药材起步都是百年药性。
贾环打算再炼一批真元丹，然后用更好材料炼凝气丹，这种丹药专供中三品后期和上三品初期，可扩展经脉，利于吸纳和凝结真气，有益突破上三品。
想要突破宗师就难了，无缺态靠的是天赋和顿悟，要是凭丹药就能堆出宗师，现在皇室宗师的数量最少多十倍。
篝火密布，犹如繁星点点。
因正经秋狝射猎已经结束，贾环给每人赐酒一小坛。
营中气氛更加热烈。
倒是一群纨绔，心怀鬼胎之状越发明显……
“卫兄，冯兄，我们几个有要紧事和环兄弟说，请两位先回。”
眼看都要到三更，营中将士已经奉命去休息，谢鲸，裘良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抱拳请卫若兰，冯紫英离开。
这算是客气了。
冯，卫二人虽纨绔形象和名声在外，其实都是考封成功的入品高手。
隐约间他们能感觉到杀意。
有上三品高手环伺在外。
冯，卫二人当然也有潜藏在暗中的护卫。
他们都是家族嫡子，未来掌舵人，不可能就孤身出外，只带一两个长随。
但此时要么和谢鲸，裘良二人动手，要么就最好离开。
他们刚刚也是言语试探过，贾环也是一直知恩感恩，并没有背叛隆安帝的迹象。
大家阵营已经分的清楚，再僵下去只能翻脸了。
“两位兄弟好自为之。”
“保重。”
卫若兰和冯紫英收了脸上笑容，原本的轻佻之色一扫而空。
代之而起的是凝重之色。
也有些许悲哀。
到这时候，算是快图穷匕现了。
原本是世家交好，从小时候就建立的十几年的交情，也是面临破裂。
分属不同阵营，胜负难料。
过几天之后，可能有的人家就是抄家流放，甚至族诛。
但到此时，也不是个人意气，而是家族决择。
哪怕上了战场也只能刀兵相向了。
“保重。”
谢鲸和裘良没卫若兰和冯紫英神色凝重，他们反而更轻松愉快。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一次自己这一派赢定了。
贾环在吃肉，凶兽肉对他来说也跟普通肉食一样，不存在吃不下。
一只岩龟被放在灭了明火的炭堆里煨熟，龟肉软烂喷香，诚为上品。
贾环吃的专注，仿佛不知道眼前之事。
很快，卫若兰和冯紫英告辞离去。
简陋的营门前，值星官拦住了一伙要进营的人。
“真的是池浅忘八多……我们也敢拦？”
争执声起，贾环微微皱眉。
谢鲸和裘良怕坏事，忙道：“环兄弟，是我们的不是，请了几位朋友来没和你提前打招呼，还望放他们进来。”
贾环内心呵呵一声。
这群草包，也想成大事？
当即贾环向营门前道：“放他们过来。”
“是，校尉大人。”
守门值星官隐含怒气，侧身让开临时营门。
“呸，狗仗人势。”
来人中还是有人又骂了一句，显是平素嚣张跋扈惯了。
就连裘良和谢鲸都觉得有些不妥了，两人面露苦笑，显然是知道来人是谁。
待人群近些，贾环也是认了出来。
为首的二十多岁，正是辅国公卫哲。
此人心胸真的狭隘，且性格暴戾。
就在营门被拦了一下，此时便是面色阴沉，大步向前的同时，还在挥舞手中的马鞭。
卫哲身后，还跟着一位身形佝偻的老者。
老者头戴大帽，看不清楚脸。
其余便是伴当护卫。
“贾环拜见辅国公。”
贾环抱拳一揖。
卫哲面色阴沉，转头对身边的老者道：“贾敬，你们贾家的人好生跋扈，营门前搞的像周亚夫的细柳营是吧？我可是穿着国公袍服也敢拦！现在贾环当面，居然只对本国公一揖了事，这是什么家教？”
贾环都是微微吃了一惊。
眼前这佝偻老者，居然是贾敬出山了？
“是下臣家中管教不严。”面对卫哲责难，贾敬老脸上露出惶惧之色，躬身谢罪。
此时四周并无外人，卫哲带来的护卫隐然将贾环围在中间，隔绝救火营将士。
贾敬取下了外袍斗篷，露出白发苍苍皱纹横生的脸庞。
“贾环，你跪下向辅国公请罪。”
贾敬对贾环严词喝斥。
一旁谢鲸和裘良都把头低下去。
上头为什么派卫哲和贾敬来干这差事？
真的不把贾环当盘菜？
那又何必招揽？
一个是盛气凌人的跋扈宗室国公。
另一个贾敬也好不到哪去，整年在山上修道，除了年尾祭祀祖宗下山几天，也不见人，就在静室打坐修行……这样的人也就是靠一股信念支撑，整个脑子已经糊涂不堪用了。
贾环看着眼前的糟老头，贾敬的三角眼中露出凶芒，似乎若是贾环不听话，他便要上来动手了。
贾敬也不是什么好脾性的。
用贾家内部的话来说，当年贾敬管贾珍，那不是管教，竟是审贼。
可惜就知道棍棒教育，也不懂引导道理。
在教育上，贾家在勋贵中都算失败的。
更不要说和官绅读书世家相比了。
读书世家也有败类，比如前明徐阶的几个儿子，个个鱼肉乡里。
董其昌这个书画大师，教子不当，自己也不是好鸟，强行兼并田产，诡寄，飞洒，放高利贷，甚至逼反佃农，放火烧了董家大宅。
这厮可以说是文人无德的代表，但在后世他的书画作品还是受到追捧。
但不得不说，文人世家，擅长教育子弟，教出来的子弟基本上也都能成才的家族也不在少数。
江南的世家，最出名的钱家，明清时的翁家等江南世家，远的能追到唐中后期，到明清已经是千年不倒的世家。
短的也是从元至明清，几百年的官绅家族。
当然，他们自称是耕读世家，其实就是代代培养族人读书做官。
成了官绅，好处多多，家族底蕴不逊公侯武勋家族。
贾家的这家庭教育，完全是扯蛋式。
想起来不爽了就拖来打一顿。
平时根本不理。
也不管读书不读书，明礼不明礼。
这根子怕是在贾源和贾演身上了。
毕竟只是武夫，没有转型成功。
贾敬一直躲在玄真观修道，除了义忠亲王交代的事，外事一律不理。
他被一群宗王暗中带到铁网山，一直不明就里。
到了这边才知道是贾家出了个贾环，颇有出息，掌一营劲旅。
宗王们要贾敬做的就是把贾环带到诸王阵营中来。
这个差事，在贾敬看来根本不必卫哲出马。
只自己来就好。
按贾家的传统，小辈根本不敢反抗长辈。
就如贾母，贾赦，贾政有什么事，贾珍都得照办一样。
这是规矩。
当然，两府分治，早就分家各成一府，贾敬喝斥一句后，脸上神色放缓，又徐徐道：“环儿你年少不知事，哪敢对国公如此不敬！”
贾环抬眼招了这晦气老货一眼，心中也颇觉无奈。
诸王那边真的好蠢。
自己和贾家嫡脉的矛盾早就不可调和。
隆安帝心知肚明。
下的棋落的子都是按这个路数来，相当明显。
诸王却自以为是。
派了个辅国公加贾敬，以为就能令贾环乖乖听令……
真的是愚蠢至极。
“行伍在外，营主官见诸王，公，侯，只躬身半礼，见子，男，节度使，只抱拳半揖。”
贾环淡然道：“礼节的事说清楚了，就是这样。现在我要问了……敬大爷，何事至此？”
谢鲸和裘良眼见气氛僵硬，两人赶紧道：“环兄弟，辅国公和贵府敬大爷前来是好意，大变在即，咱们不能让你走错了路，将来连累贾家，连累自身。”
“哦？”贾环微微一笑，负手道：“请诸位细说。”
卫哲气的面色铁青。
他瞧不上贾环的这一营兵。
但几位王叔认为，贾环还是相对重要的一颗棋子。
毕竟过千入品高手，贾环本身还可比宗师。
这支力量用好了，可以用来攻坚。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等贾环的兵损耗的差不多了，可坐收渔翁之利。
这个算盘，连谢鲸和裘良都不知道，贾敬也不知，只有卫哲隐约知道些。
所以这位辅国公不把贾环看在眼里。
只是炮灰罢了。
但此人蠢到以为贾环也不知道，而且会因为贾家和义忠亲王一脉的过往，还有自己的身份，对自己卑躬屈膝，有言必应。
只能说这些高高在上的顶层宗室权贵，顺风顺水惯了，就没遇到敢忤逆他们的人。
这导致他们极度自信，也鄙夷身份地位不如他们的人。
这种心理已经根深蒂固，很难改变。
毕竟不仅有信息茧房，也有认知茧房，一个人的认知和性格一旦成型，哪怕有人告诉他这样不妥，甚至会有大难临头，仍然是积习难改。
否则无法解释王朝末期很多匪夷所思的行为。
李自成大军围洛阳，福王一毛不拔，宁愿家产被农民军抄走，自己被制成肉汤。
不是福王喜欢被人割肉，而是他的认知里，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卫哲的认知就和福王类似，没有人敢顶撞他这个义忠亲王的嫡子，太上皇的嫡孙！
这些宗王的算盘，还有主动让步，让贾环获得头名，又派卫哲，贾敬过来招揽。
在宗王们看来，条件够优厚了。
但贾环何等人，这些家伙算盘珠子都崩自己脸上了。
既然如此，叫他们说出实情，然后开价。
贾敬被贾环顶撞，而且他看出贾环根本不鸟自己，毫无敬意。
这和贾敬的过往认知产生了强烈的冲突，贾敬极度震惊。
贾家两府，就没有哪个子弟敢对长辈如此不敬！
贾敬哪知道，贾环顶撞长辈不止一回了。
亲爹和嫡母都顶撞过，他贾敬算个毛。
贾敬震惊且愤怒，一时无语。
这老头假装修道也是修傻了。
卫哲也是愤怒，负手而立，不肯说话。
只能是谢鲸和裘良这哼哈二将上了。
“环兄弟……我们也知道今上待你不薄，但你的功绩和能耐诸王也看在眼里，不会亏待你。”
“今上倒行逆施，顶撞皇太后，对太上皇不敬，苛待宗室诸王，苛待武勋，不恤景和老臣，种种行径，令人寒心。”
“且今上多乱政，催缴勋贵士绅欠银，毫无体面。”
“考成官员，用政太苛。”
“不知兵事，武力低下。”
“只能说太上皇当初被今上蒙蔽，选了一位不适合的皇帝。”
“咱们也不是要造反，只是觉得，皇帝确实不适合为君，诸王，武勋会联手兵谏，劝今上退位为太上皇，太上皇为太上太皇，新皇……当由义忠亲王嫡长子，太上皇嫡长孙宁郡王殿下继承大位，不论是从血脉，宗法，还是为君仁德大气来说，宁郡王都是最好的皇帝人选，有宁郡王在上，大周必定感人应天，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富国强兵。”
这些话，确实难出口。
公然的造反宣言。
虽说不是要弑君。
也不是要推翻大周。
但“换个皇帝”这种说法，就是造反，谋逆，是要改朝换代。
换皇帝，就是改朝换代。
所以谢鲸和裘良说的小心翼翼，措词尽量严谨。
不知不觉间，已经近四更。
四处寂寂无声，只有不远处帐篷里传来将士鼾声外，只有篝火燃烧木柴噼啪炸响声。
贾环面无表情，谢鲸和裘良越说越有些心惊。
场面太尴尬了。
但话已至此，也就该开出筹码了。
“事若成，宁郡王登临大宝，环兄弟你为骁果将军，授一等将军世职，赐银万两。”
谢鲸和裘良最终揭晓，两人目光灼灼看向贾环。
“你们哪……真是一帮蠢货！”
贾环叹了口气。
还以为他们会有什么宝可卖。
弄了半天，只给自己从统制提升到骁果将军。
爵位连个子爵男爵都舍不得，只给一等将军。
这是谋反啊。
用人之时还这么小气，这帮人也妄想成事，简直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