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醒来已经是第二日午后。
他揉着太阳穴翻身下床,却不见李氏身影,出了房门,左边敲门,没人应,右边敲门,也没人应,眯着眼睛抬头看看天。
好家伙,至少已经过午!
这人都去了哪里,撇下他不管,让他饿着肚子睡到现在?!
正生着闷气,左边的房门“吱呀”打开,翠枝揉着睡眼走出来,见到陆谨,赶忙行礼道,“老爷,早!”
“早什么早,都过了午时了!”
“啊?!”翠枝简直不敢信,她冲到廊下,抬头看天。
妈呀,真的这么晚了,她这辈子哪里睡过这么久的懒觉?!她又羞又恼,恨自己太没分寸,也怨小姐怎么不叫醒她。
正皱着小脸委屈哀怨之时,右边房门“哗啦”一声猛地打开,二人都惊得回身,就见陈安急急跳出门槛,转身就往楼下冲去。
“陈安!”
陆谨见他慌张,以为有什么不妥,想要叫住他,谁知陈安只是回了个头,撂下一句“我要去茅厕”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都睡到现在?
陆谨隔着三楼的栏杆,探身往二楼廖管家的房间看去。
嚯,也是房门紧闭!
这是中了什么邪了?还是……
他的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想到不知去向的妻子和女儿,顷刻就出了一身冷汗。
“掌柜的,掌柜!”他顾不得形象,高声叫着急急下楼去寻人。
掌柜的应声赶来,看到陆谨只穿了身单衣。
“哎呦!我的陆大人,您快回屋加件衣裳,天凉了,别受了风寒呐!”
陆谨没空跟他寒暄,“可看到我家夫人和女儿?”
掌柜“嗨”出一声,“她们骑马去了!”说着还笑出一脸褶子。
“什么?!”
陆谨,还有边上的翠枝,以及刚刚返回的陈安几乎异口同声。
三人各有各的惊讶。
陆谨有点意外,怎么一大早不喊他起来,倒是两人跑去骑马,不,没看到陈锋,定是三人一起去了,这三人搞的什么名堂?!
翠枝有点哀怨,小姐不需要她了吗?是不是带了夏竹和秋兰一起?
陈安有点气愤,跑马这样的好事,怎么也不叫醒他!
掌柜被他们三人各异的表情看得心中欢畅,昨夜里被诬赖欺负的场子总算找回了一些。
他摆摆手,“三位快去更衣梳洗,我这里再跟你们细细说来。”
待掌柜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个明白,三人的脸色已经比锅底还黑了。
“我发誓,这事跟我可没有半丝关系,我也是受害者!”掌柜说完信誓旦旦补充道。
昨天半夜被陈锋一把从床上揪起来,他眼都没睁开就被丢在了三个贼边上。
实在太欺负人了!他终是没忍住,狠狠抱怨了一把:“被你们这么一弄,我至少少活三年!”
“哼!”
陆谨冷冷出声,“事情就发生在你店里,万幸没有出事,暂且不追究你什么责任,真出了事,今日去见官的就不只这三个贼了!”
“是,是,是。”掌柜的立马换上副讨好的面孔,他可惹不起这些人,妥妥安顿好再送走才是要紧。
“人呢?”陆谨见他认错的态度很是诚恳,懒得再与他计较,皱眉问道。
“谁?”掌柜的有点糊涂。
“还有谁,那三个贼。”翠枝气得快要跳脚了。
“在马棚。”
“过去看看。”陆谨一掸袍子抬步出了门。
来到马棚,三个贼鼻青脸肿地被反绑着手坐在污糟的地上,狼狈不堪的样子,多少给了陆谨些许宽慰。
最令他气愤的是,这些人明知可能会吵醒他的妻女,却还敢来偷,这不是偷,这是抢!他们都是强盗!
“哪个进了我女儿的房间?”
掌柜的扫了一眼,指着其中一人,“那个。”
陆谨二话没说,过去冲着那人的胸膛就是一脚,这一脚真是用足了他毕生的力气,从没动过粗的他,还很是没经验地差点扭到脚。
可这一脚踹过去,却着实解气。
翠枝也两步上前,狠狠踢在那人的腿上,边踢边骂,“王八蛋,欺负到我们小姐头上了,王八蛋,王八蛋!”
刚才听完掌故的讲述,她更是脊背发凉,一阵后怕,真要是让小姐在她眼皮子下面出了事,小姐活不了,她也得跟着陪葬!
“有完没完?!”
小贼也急了,本来被陆谨踹翻在地就很令他气愤,这会子一个黄毛小丫头也敢来欺负他了!他一使劲,挺直身子坐起来,恶狠狠瞪着翠枝。
“我们又没伤到谁,也没真偷到什么东西,昨夜里被打得半死,这会儿又来,怎么着,你们要轮流动用私刑不成!那娘们心狠手辣……”
话还没说完,胸口又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这一脚跟刚才陆谨的那脚可不是一个级别,明显是有功夫之人才能踢出的力道,他正鼓着胸膛发着火,瞬间被踢得背过了气,直愣愣倒了下去。
另外两个贼,看看同伴再看看陈安,一脸惊骇。
“活该!”
陈安收了脚,愤愤说完,还在地上转了转脚腕,踢得有点狠,他脚脖子有点疼。
三人出了马棚,依然愤愤不平。
与客栈里同仇敌忾的气氛不同,郊外的官道上,三匹马正并排悠悠走着。
李氏自祖父那里习得了骑马的本事,祖父战场出身,自然教给她的都是快马加鞭,李氏的骑术,在京中女子中也算得数一数二。
陆盛楠的骑术是她一手传授,自然也算得上乘。
此时,两人都勒着缰绳,很是控制,算来也有两三年没有骑马了,这蒙古马如此膘壮漂亮,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跑一场。
“你骑术如何?”
李氏走在正中,她扭头问陈锋。
陈锋苦笑摇头,“不知。”
“那就试试!我来跟你比一比!”陆盛楠探身掠过李氏,跟陈锋挑眉。
陈锋没有回话,微笑看向李氏,“夫人可允?”
李氏马鞭用力一甩,“我不管,你们随意!”话音未落,她的马已经闪电一般冲了出去。
陆盛楠忍不住嘴角上扬,她似乎可以看到李氏脸上的笑,那么恣意飞扬,她太喜欢这样的母亲了。
“怎么样,准备好了吗?”噙着笑看了一会儿,她冷了脸,肃起表情,看向陈锋。
“嗯。”
陈锋点头,抬眸看向前方,专注的目光异常坚毅。
“驾!”两人几乎同时高亢出声。
陈锋的马应声而出,只是一个鼻息,就已经冲出老远,而本应跟它并驾驰骋的另一匹马,却一蹄子都没迈出去,不仅如此,驾马之人更是松松扯着缰绳,环起了双臂。
知己知彼,陆盛楠得先瞅瞅对手到底实力几何,万一实力悬殊太大,她也没必要上杆子去丢人。
感觉身侧无人,陈锋赶忙勒了缰绳回头,却正好对上陆盛楠狡黠的眸光。
看到陈锋一脸莫名其妙,陆盛楠没忍住“哈哈”笑出声来。
陈锋看到陆盛楠笑红的脸,心头不仅没有火气,反而有暖意升起,那是种对未来生活欣欣向荣的期待,他第一次在陆盛楠面前也大笑出声。
陆盛楠终还是跟陈锋比试了一把。
最开始,她还可以很轻松地跟陈锋并肩而行,渐渐地他们就拉开了半个马身,接着是一个,再接着是一丈,再后来,她也懒得追了。
陈锋远远回头,留给她一个得意的笑,然后潇洒转身,扬鞭而去。
这个家伙,果然深藏不露!
陆盛楠觉得,陈锋就像个百宝箱,随便挖一挖就能有令人惊喜的发现。
所以,捡到陈锋,就是捡到宝了呗。
想到这儿,她又忍不住笑弯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