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拂着午后的鄱阳湖,湖面上掀起觳纹,波光粼粼流光烁金。
大都督朱文正站立在朱元璋旗舰船头,身后战旗猎猎,战士威风凛凛。
他冷冽的目光扫视着这群铁血儿郎,谁又能想到,这位年轻将军身旁站着的,都是大明未来手握重权的公侯将相。
朱文正挺身而立,朗声道:“昨夜上天示警,告知本都督今日午后有敌军踹营,来将张定边,听说他被鞑子称作天下第一猛将,老子不信,他是天下第一猛将,咱们兄弟们答应了吗?”
下首站立着的将军们立马被煽动起来,叫嚷的声音四起,楼船上吵吵嚷嚷纷乱起来。
“他娘的,什么鸟天下第一,老子不服!”
“就是,他第一那老子第几?是谁的裤腰带没系好,钻出来这么个鸟东西来……”
“他赶来就让他狗日的有来无回!”
……
朱文正见大家伙儿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挥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用高昂的声音向众将说道。
“狗日的想突袭上位的旗舰,可他还不知道,上位是真龙天子,有真神庇佑!”
“神仙真人说了,本将是上位的龙牙,诸位将军是上位的龙爪,咱们早就知道了他的计划,以有心算无心,齐心合力,咱们这次让他狗日的有来无回!”
众将呼喊道:“杀!杀!杀!”
朱文正发号施令道:“众将听令!”
“廖永忠,命你携李信、刘义、张志雄、陈弼、陈兆先,集中战船形成船阵,一旦张定边进入包围圈,集中所有火炮、投石机,给我狠狠的打!”
“末将领命!”
廖永忠和上午战败陈友谅的俞通海,是两员水上骁将,他们建立的巢湖水师是大明水师的前身,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投效,朱元璋才有了与天下群雄在水上角力的资本。
“朱亮祖、薛显听令:命你二人各领五百人马,廖永忠炮击过后,趁张定边那老小子眼花,攀上敌军楼船,采取跳帮战杀人、夺船!”
“末将领命!”
朱亮祖、薛显二将,论勇猛完全不虚常遇春,朱亮祖甚至还击败过常遇春。
此时常遇春和徐达各自领军防御陈友谅的大军,身旁能够率军与张定边肉搏,斩将夺旗的只有这两个猛人了!
朱文正望着敌方巨大的楼船,心中暗道:张定边,老子给你织了这么大一张网,你可不要不来啊!
就在诸将完成布防一个时辰后,湖面上刮起了西南风,风力越吹越大,搅动湖水,连船只也跟随晃动。
顺着风,陈友谅军中有三艘战船从水寨中驶了出来,陈友谅军不明所以,还以为是例行湖面巡航,朱元璋这边却开始兴奋起来了。
来了来了,神仙果真没骗大都督,张定边那莽夫他真的来了!
张定边的三艘战船围着水寨巡航半圈,突然调转船头,扯满风帆,向着朱元璋的船队冲击而来。
“上位,上位!不得了了,还真有敌船冲击咱们的船阵了!”
朱元璋一个激灵从榻上弹起来,冲上楼船甲板,他虽然说是去朱文正楼船上休息,其实一刻也没敢合眼,派出斥候一直观望着湖面的战况。
朱文正的话他虽然半信半疑,但是大战在即稳字当先,再加上他指挥了一天的战斗,心力损耗较大,确实该休息了。
朱文正性子稳重,擅长防守,又是自家亲人,所以他才放心将指挥权暂时交于朱文正。
只是他没想到,事情还真让朱文正说中了,朱元璋心里不禁犯嘀咕了,难道说咱这个大老粗,真的是紫微星君下凡?是真龙天子?
咱不过就是想当一方诸侯,没想到咱竟然是上天选中的天子!
张定边战船扯满风帆,向着朱元璋的旗舰,那艘刷满白漆的楼船,横冲直撞冲击而来。
诸将按照朱文正的部署,假装措手不及的样子,故意让他将船队撕开一条口子,他们全力冲锋,浑然没有看到身后刚刚撕开的口子,在他们通过后迅速合拢起来。
朱文正看着巨大的楼船向着自己旗舰碾压而来,从士兵手中接过火把,点燃了身旁的碗口铳引信。
嘭——
随着那声炮火轰鸣声,上百条战船黑黢黢的炮口对准张定边的三艘楼船,炮弹铺天盖地的倾泻而来投石机弹射的声音此起彼伏。
饶是张定边的楼船上裹着铁皮,坚硬无比,也被弹丸砸的七零八落。
张定边懵了,一个巨大的问号在心头浮现:怎么回事?
这次突袭的行动计划,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连自己的好大哥陈友谅都没有告知,甚至自己参战的部下,都是临出发之前才知晓此事的。
但是看朱元璋舰队这一系列的操作,显然是早已知悉会有敌军突袭。
但很快,张定边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人来。
刘伯温!一定是他!
传说此人精通奇门遁甲,有通天彻地之能,鬼神莫测之功,可谓是张良再世,孔明复生,世人诚不欺我!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退是退不回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冲了,张定边抽出佩刀,大声喝到:“儿郎们,扯满风帆冲啊!活捉朱重八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张定边话音刚落,一阵喊杀声从耳边响起,主帆呼啦啦的从桅杆上掉落下来。
“太尉!不好了,朱军杀上船来了!”
传令兵的话让张定边火冒三丈,他抽出腰刀,怒喝道:“他妈的,一向都是俺张定边跳帮杀人,今天反倒让贼军杀上俺的战船,二郎们,都给俺杀,既然来了,一个都别想走!”
张定边固然枭猛,但是他的部将可都是人生肉长的,在上百条战船集火打击下,死伤无算,早就丧失了勇气,现如今被数百人登上战船,哪里还有抗敌的勇气。
登上敌船的朱亮祖、薛显所部,如神兵天降,敌军莫不望风披靡,刀刃绞入肉体声音,如同阎王爷的催命符,让人不寒而栗。
就算贵为陈汉国的太尉,张定边此刻也到了穷途末路,身边只剩下几十亲兵还在苦苦抵抗。
朱、薛二部的士卒踩着陈汉军的尸体,将张定边等人团团围住,刀刃在夕阳余晖下发出点点寒光,锋利的箭簇对准了这几十个负隅顽抗的敌军。
张定边望了望天边,那里残阳温热而赤红,他喃喃自语。
我的血,大概也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