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维亚一把抓起这厚厚一叠的素描,心惊胆颤地看着上面狂乱的线条。
弟弟喜欢画风景画,他的画面一向宁静祥和。
然而,抽屉里的画纸上却充斥着痛苦和血腥。
那个裸体男孩并不是常见的人的模样,
他的尾椎骨像一条爆裂的水管,
血液从裂口处涌了出来。
她感觉这些线条在跳动变换,
撕扯着敏感脆弱的神经,
在她的脑海中形成恐怖的画面,
甚至能听到纸里男孩的哭喊和求饶。
她翻动纸张,
下面还有无数张无法理解的内容。
布满眼球的走廊,
石像鬼雕像,
坐在椅子上的羊角绅士,
粘血的锁链,
......
奥利维亚两脚一软,坐在床沿。
弟弟连药都没放在床头柜里,
却把这些诡异的画藏在离床最近的地方。
难道这些画比药还重要?
她盯着这些鬼一样的形状,
越看越迷糊。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艾莉婕的声音。
“奥利维亚?你在里面?”
奥利维亚慌忙把画放回抽屉,一边应道:
“艾莉?我没找到......”
“不用找了,药在奥利弗身上,我们赶紧回去吧。”
奥利维亚走出弟弟房间,看见艾莉婕正喘着粗气,发丝粘在汗涔涔的脖子上。
溪源山庄很大,找人并不容易。
“我在篮球场找到了奥利弗,他在和马修在一起,”她一把抓起奥利维亚的手,“他已经过去了,我们也得赶快。”
说完,艾莉婕就拉着她跑了起来。
两个女孩跑过空荡荡的走廊,楼下刚才还人声鼎沸的主厅这时一片狼藉,只剩宴会桌上的蜡烛还在微微摇曳。
她们回到家人中间,却发现玛丽不见了踪影。
“妈妈呢?”
奥利维亚惊讶地环视左右。
奥利弗坐在长椅上,注视着地板上的血迹。
听见质问,他抬头瞥了一眼姐姐:
“她没有吃药,只是说需要休息。爸爸扶她回卧室了。”
他看起来很焦虑,手里紧紧攥着药瓶。
“奥利,你为什么还坐在这里?”奥利维亚语气生冷。
奥利弗不理解她的意思,没好气地回答:“怎么,我不能坐一会儿?”
“你应该跟着妈妈!”奥利维亚气愤地指责,“如果她又发作,到时候又找不到你人!”
“我跟着她就能让她好起来吗?再说我不是坐在这里吗,怎么会找不到人?”奥利弗的声调逐渐升高。
“你真蠢,”奥利维亚指着弟弟手里的药瓶,“找你回来就是觉得你的药对她可能有用,就算你人不跟着母亲,至少也该把药给她!”
“怎么可能!她从来没有像我一样发病过,为什么你会觉得她需要吃我的药!?难道你也疯了吗?”奥利弗涨红了脸,大声辩解。
听到这话,奥利维亚浑身颤抖着,走到弟弟面前。
接下来,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说:
“如果你能争气一些,她就不会病倒。你的病不仅是她的病,也是我们家族的病。如果没有你,她会活得很快乐,现在你明白了吗?”
听完字字诛心的话,奥利弗用惊恐的眼睛看着奥利维亚。
她虽然是自己的亲姐姐,但也是所有兄弟姐妹中最恨自己的。
这种恨,甚至比毫无血缘关系的仇人更甚。
他甚至能感觉到,奥利维亚早就想对自己说这些话了,只是借着这个机会才终于说了出来。
在杜兰家最年长的三姐弟里,
母亲最喜欢艾莉婕,但她毕竟是大伯的女儿,所以没有按照自己的高要求严格约束。
自己从小多病,后来又查出了精神病,母亲不敢过多要求。
只有奥利维亚,
母亲把所有对完美的执着全都灌输给了她,
对家族的执念,
对上流社会的执念......
有那么一瞬间,奥利弗觉得眼前的奥利维亚很可怜。
但在短暂的同情过后,憋屈和愤怒逐渐占领了他的全部情绪。
他想,
出生在这个家庭不是我的选择,
我也没有选择不做你弟弟的自由,
我已经尽量做到最好,
从来不敢大声说话,
从来不会要这要那,
但我最亲的人却把我视为仇人。
把欲望强加在我身上,
折磨我,
羞辱我。
我受够了。
我受够了。
我受够了!
他用血红的眼睛,直视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姐姐。你只是一头扭曲的,追求物欲的怪物,你和你的那些花花公子男友一样肮脏。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和你玩吗?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头心理变态的怪物。”
两姐弟的决裂发生得太快,周围的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奥利弗就已经说出了这番话。
短短几句,
这对姐弟用最锋利的语言插入彼此的心脏,
听得大家心惊肉跳。
奥利弗还想说些什么,但被艾莉婕捂住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奥利维亚手悬在空中,她本来想扇奥利弗一耳光,被艾莉婕挡住。
艾莉婕用几乎哀求的目光看着两姐弟,似乎在说“求求你们不要再说了”。
这时的房间里除了艾莉婕以外,还有利亚姆和多乐斯。
利亚姆是三个晚辈的远房堂叔,多乐斯则是奥利维亚姐弟的小姨。
看见后辈们陷入争吵,利亚姆建议大家先冷静下来,多乐斯也趁机用车轱辘话打圆场:
“孩子们,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伤害彼此的感情。现在外面乱成了一锅粥,我们必须相互依靠。”
“没错,刚才电视上已经播放了州政府的戒严令,我们得感激上帝和家族的庇佑,不然大家都得在荒山野岭雪地里过冬。”利亚姆边说边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利亚姆,你说州政府颁布了戒严令?”
艾莉婕很在意他说的话,因为查理还在外面。
她刚才和德鲁在车库谈话,结果话说一半德鲁就接到了同事打来的电话,然后就匆匆结束了问询。
当时德鲁只告诉她“待在山庄哪儿也不要去,保护好自己”,但没有提到戒严的事。
“是啊,戒严说来就来。”利亚姆无奈地摊了摊手,然后建议道,“现在大家都在左厅,我们也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