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婕有些被堂弟的话吓到了。
什么事情,能重要到事关“所有人的生死”?
她觉得不管要说什么,这里都绝对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先去我的卧室,有什么慢慢说。”她建议道。
不料奥利弗却摇了摇头。
“不,我要告诉你的秘密就在这里,你跟我来。”
艾莉婕想了想,只好答应道。
“好吧,你带路。”
她跟着奥利在迷宫般的走廊穿梭,很快就被绕迷糊了。
靠着手机的灯光,艾莉婕发现两边的挂画和装饰变得越来越少,直到上下四方变成了光秃秃的砖墙。
溪源山庄有这么个地方吗?
她的脚落在向下的阶梯上,四周的砖墙转眼就消失,看着眼前黑洞洞的一片,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没在山庄里了。
这里安静得可怕,就连屋外的风雪声都消失殆尽。
“奥利,这是什么地方?”艾莉婕有些害怕。
“马上就到了,再等等。”
奥利弗没有停下脚步,似乎很确信自己走在正确的方向上。
又过了一会儿,前方的路消失了,
手机灯光打在一面突然出现的白墙上。
艾莉婕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硬生生撞了上去。
“啊!好疼!”
她揉了揉遭殃的鼻子。
就像有人往里面灌了芥末,呛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奥利弗见她没什么大碍,于是向左转,然后蹲在地上,借手机灯光数着地上的砖缝。
“一。”
“二。”
“三。”
“就在这里。”
他用手在墙上摸了摸,找到一块极不易察觉的凸起,按了下去。
随着一阵轻微的晃动,墙面赫然显现一道门。
这是一道伪装成砖墙的铁门,奥利弗用手一推,一股浑浊的臭气飘了出来。
艾莉婕捂住口鼻,朝里面探了探。
这似乎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灯光打在房间的墙壁上,经过数道折射后勉强充斥整个空间。
似乎是一个客厅。
但手机灯光的亮度还是太弱,她在外面看不太清。
“进来。”奥利弗率先走了进去,向她招了招手。
艾莉婕跟着走了进去,奥利弗轻轻关上门。
“这是,什么地方?”
艾莉婕好奇地环顾四周,发现这里装潢十分奢华。
地上铺着某种软软的兽皮地毯,墙上嵌着如同象牙般的灯柱。
天花板上的灯虽然没亮,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一盏价值不菲的水晶灯,靠着微弱的光线折射出晶莹的质感。
溪源山庄的大部分物件都属于新古典主义,无论在当时还是现在,都算是比较烧钱的风格。
但这里的装潢比山庄豪华太多,完全是照着洛可可式穷奢极侈的风格来的。
墙上花纹繁复的装饰,贝壳状的家具线条,边桌上的金浮雕......
艾莉婕看着沙发前的兽皮地毯,绕了一圈从另一个角度观察。
毯子的另一端,是一颗完整的狮子头。
“艾莉,这就是我的病。”
奥利弗坐在沙发上,脚避免踩到狮皮。
“什么意思?”艾莉婕皱眉看着弟弟。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北楼捉迷藏的日子吗?”
艾莉婕也坐了下来。
一想到小时候的画面,她微笑着说:
“当然,我永远记得。你,我,奥利维亚,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们。那时真的很快乐,我很怀念。”
“是啊,我也是,”奥利弗点了点头,也笑着回忆道,“奥利维亚总是喜欢躲到祖父的书架后面,用防尘布盖住自己,然后我就用裤兜里的玻璃弹珠扔她,气得她满世界追着我跑。”
“哈哈,”艾莉婕嫣然一笑,“说到弹珠,明明你每次都玩不过我,却每次都要找我玩。”
“放屁,”奥利弗嗔笑道,“弹珠还是我教你的,怎么可能师傅玩不过徒弟!”
“我就知道你不服,要不咱俩出去再比比?”艾莉婕笑盈盈地看着他。
“行啊,好,叫上奥利维亚,她其实玩得比我俩都要好。”
不经意间说到这里,奥利弗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
“只是,那时候母亲已经在让她练习芭蕾了,所以她没法加入我们。”
奥利佛笑容消失的一瞬间,
艾莉婕想起了就在几个小时前,
在那晚霞的缺角,
最后的阳光渐渐消失的景象。
她想抓住那缕阳光,
只是怎么也抓不住。
短暂的沉默后,她看着奥利佛,问道:
“你为什么说这里是你的病?这和我们捉迷藏有关系吗?”
听到这个问题,奥利佛双手掩面,然后用手掌用力擦了擦面庞。
他看起来很沮丧。
“我们的游戏不是每一次都以欢乐收尾,有时候我会作弊,你不服,奥利维亚总是吃亏。”
“不管当时怎样吵吵闹闹,这些记忆都成了我们如今快乐的源泉。”
“唯独有一回。”
“它不是以欢乐收尾,也没有成为快乐的源泉。”
听到这里,艾莉婕感觉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
奥利佛放下双手。
他的眼睛好像进了沙子,频繁地眨着红红的眼睛。
“那是一次捉迷藏。”
“我为了找到一个你们绝对找不到的地方,我钻到了北楼的地下室。”
“北楼地下室?”艾莉婕惊呼,“玛丽婶婶从来不让我们下去,她说那里有地下岩缝泄露的沼气。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你当然不记得,因为那一次是我和外面来的小朋友在玩,你和奥维利亚都不知道。”
“外面来的小朋友?”
“嗯哼,你忘了以前福克兰县的学校经常组织学生到溪源山来野营吗?那时候我们家还给他们提供住宿和休息场所。你不会都忘了吧?”
艾莉婕想了想,记得确实有这么回事。
溪源山风景优美,矮溪、溪源湖、森林......又靠近矮溪镇,交通方便,很适合野营。
但在祖父路易斯·杜兰去世后,家里就拒绝继续为这些学生提供服务,渐渐也就没人来了。
“我记得父亲说过这些学校提供的资金太少,账面上入不敷出,所以他才拒绝了这些学生继续来山庄。”艾莉婕回忆道。
“没错,伯父是这样说的,”奥利表示赞同,接着说:
“不过我要说的是,他拒绝那些学生的原因绝不是什么‘入不敷出’。”
“刚才奥利维亚当众骂我,无意间说到了整件事的本质:”
「我的病,就是家族的病」。
“在我来到北楼地下室的那天,发现了我们现在所处的这间屋子。”
“而所有的病根,就来源于这间房子。”